她話音溫溫軟軟的, 帶著一絲迷濛,讓人猜不透她是清醒著, 還是說的醉話。
雲深半冷不熱的笑凝結在唇邊,視線在女孩臉上停頓了許久,有些驚訝,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須臾,他的眼神鬆弛下來,抬手在她頭上輕輕揉了兩下, 道:“你哥什麼時候不開心了?”
溫柚感覺他的大手在她頭上無規律地亂揉,下手不重,像對待一團棉花,把她頭髮揉亂之後, 就瞅著她笑,涎皮賴臉的, 不知道在高興什麼。
因為酒精的緣故,溫柚很容易就臉紅了。
“你沒不開心就好。”她悶悶地道。
雲深唇角勾著一抹笑,欠揍的勁兒上來了,拖腔帶調地道:“其實也有點不開心。”
溫柚:……
她不想和他說話了, 轉身就要走。
“哎。”雲深叫住她,“怎麼回事, 剛不還說不想讓我不開心?我現在真不太開心, 你瞧瞧怎麼讓我開心一下?”
溫柚面無表情地覷他:“我看你現在挺開心的。”
雲深:“那是表象。我這個人, 比較善於偽裝。”
“……”溫柚唇角抽搐了一下, 點了點頭, “好吧。你說說看, 你哪兒不開心了?”
雲深向後退了幾步,懶洋洋地坐到高腳椅上。
僅過了一天, 他唇角的傷已經淡得看不出來了,膚色白淨宛如冷玉。
頂著張鋒利恣肆的臉,他微微蹙起眉心,有氣無力道:“我手疼。”
溫柚視線垂下,瞥見他袖口外露出的一小截膏藥。
雲深接著道:“你這膏藥不太管用,貼了一天了,右手還是動不了,很影響我工作。”
溫柚想了想:“才貼一天,見效不大也正常。我幫你換一張吧。”
雲深盯著她看了會兒,慢騰騰地應了聲“行吧”,好像他本來不想換藥,是她強烈要求這麼做,他才勉勉強強答應一樣。
溫柚回到自己房間,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又把雙手搓洗乾淨。
“嗝——”
前面憋了太久,這會兒終於舒舒服服打了個嗝。
肚子還是有點脹,溫柚想起外面那個拽的二五八萬的大少爺,實在不敢磨蹭,洗完手便抱著藥箱出了房間,回到客廳。
男人坐在吧檯前,筆記本開著,藍芽耳機也戴了起來,正在聽會上其他人發言。
溫柚走過去,安靜地停在他身邊。
只見雲深一邊回應著別人的問題,語氣寡淡,一邊將右手往外挪了挪,擱在溫柚面前。
溫柚平靜地伸出手,將他襯衫袖口往上撩了撩,輕輕撕下裹著手腕的舊膏藥。
膏藥貼過的面板微微發紅,關節看起來已經完全消腫,凸起的骨節鋒利清晰,力量感十足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他形容的“動都動不了”。
溫柚沒說什麼,權當他受了她看不出來的內傷。
她撕開一張新膏藥,與此同時,肚子傳來輕輕的一聲咕嚕,二氧化碳在胃裡翻騰,蓄勢待發。
好想打嗝啊。
溫柚屏住呼吸,將雲深的手拽過來一點,正欲裹上膏藥,他卻條件反射似的把手往回收了收。
怎麼這樣。
膏藥已經貼了下去。
溫柚忘了自己正在憋氣,忍不住張嘴抱怨道:“你動什麼?這下貼歪了吧嗝——”
……
室內極安靜,她說話聲音不高不低,最後從喉間帶出的打嗝聲卻分外抓耳。
本就寂靜的空氣在這一刻彷彿凝固成了實質。
就連雲深筆記本螢幕上的幾個影片人像,也莫名靜止,卡成了圖片。
所有人都聽到了一陣軟軟的打嗝聲。
但是,大部分人都沒聽出是誰打的,只有楊哲,感覺到了是從老闆那兒傳出來的。
許久沒有人說話,大家好似都默契地認同——第一個打破沉默的就是打嗝的仁兄。
“不好意思。”為了保住老闆的面子,楊哲主動站了出來,“我晚飯吃太多了,沒消化好。”
會議在這時已經進入尾聲,而且與會的都是公司內的老熟人,氣氛很輕鬆。聽到楊哲的話,有人忍俊不禁,直接點破,將會議代入閒聊模式:“我耳朵沒聾,剛才明明是女生的聲音。小楊你老婆在旁邊?”
楊哲聽罷,愣了愣,硬著頭皮道:“是啊,剛才打嗝的,其實是我老婆。”
話音方落,他驀地感受到一道涼涼的視線穿透了螢幕,投落在他身上。
大家紛紛笑起來,恭喜楊哲求婚成功,現在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楊哲瞥了眼螢幕左上角。畫面中,英俊的男人神色淡淡,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好像有點反感大家在開會的時候閒聊起來,不說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