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東閣。
二韓相對而坐。
韓琮面色肅然,沉聲道:“皇上,竟猜忌我等至斯……”
自漢唐之後,歷朝君臣最忌者,一為婦寺之禍,即宦官干政。
其二,便是外戚之禍。
可如今,隆安帝顯然寧肯相信外戚,也要提拔上來平衡朝綱。
韓彬搖頭道:“也不必太悲觀。這原在意料之中,如海定計剷除景初舊臣,原就有逼宮之嫌。若非他身子病弱,已經命懸一線,皇上此刻已經開始佈局對他動手了。能忍下此事來,皇上已是寬宏大量。”
其實二人都知道,隆安帝不是已經原諒了林如海,而是將一些罪過,遷移到了賈薔身上。
林如海絕對稱得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乃一世名臣。
這個時候再朝他下手,未免顯得太過涼薄了些。
韓琮嘆息一聲,這便是伴君如伴虎,且註定了變革新法新臣的下場罷……
韓彬再寬慰道:“此事,未必皆在我等。依僕看來,更多的,也是在看尹家。”
韓琮何許人也,一聽就明白了韓彬之意,隨即悚然而驚,道:“娘娘賢德至此,難道還……”
韓彬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驟逢大難,又要忍耐無盡痛苦折磨,隆安帝能做到只是用這種手段來考驗後族和軍機處,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明君了。
韓琮輕聲道:“尹褚若賢,入了軍機處,即便排名靠後,可他是後族,乃皇后長兄,地位超然,誰會以末位視之?足以平衡我等。若不賢,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早早暴露出來,也好早除之。皇上,好高明的帝王之道啊!”
……
粵州城南,漱珠湧。
湧東,伍家花園。
萬松園。
隆安七年,四月二十九。
賈薔攜眾家眷,終抵粵州城。
下榻伍家花園。
伍家早早得信,將園子騰出,並請德林號粵州分號主事之人薛蝌親自前來巡視,一一檢視。
除古董家俬外,其餘一應生活用品亦皆出自德林號。
“伍員外,有心了。”
賈薔看著這一園子的哥特式建築,典型的肋架拱頂和飛扶壁,笑言道。
伍元謙遜道:“這園子是請了西夷的工匠所設計,國公爺和夫人、小姐們在京裡甚麼樣的天下名園都見過,連草民都耳聞過此園只應天上有的大觀園。再者,還有揚州府的齊園,也盡匯江南園林之美,幾到極致。伍家不敢與國公府上的大觀園相比,亦有自知之明,比不得揚州齊園,就取了巧,蓋了處西式宅子。自然比不得我漢家園林秀美,只請國公爺和夫人、小姐們瞧個新鮮罷。”
賈薔哈哈笑道:“伍員外,你是個極聰明之人。這園子,怕也是為了方便和西夷商人們來往交流罷?”
伍元笑道:“草民就知道,瞞不過國公法眼。”
正說著,卻見伍元次子入內,道:“啟稟國公爺、父親,兩廣總督大人葉大人、粵東巡撫趙大人、布政使許大人、提刑按察使孫大人遞來拜帖,水陸提督高大人已經往這邊過來,提督府親衛過來送上名帖。”
伍元聞言,看向賈薔。
賈薔接過兩廣總督、巡撫、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的拜帖後,又瞥了眼伍元次子伍崇手裡高茂成的名帖,對身旁商卓道:“去告訴高茂成的親兵,叫高茂成回去等傳見。”
商卓聞言領命而出,伍崇小心的看向伍元。
伍元恍若未聞,同賈薔道:“國公爺一路辛勞,不如早些安歇。”
賈薔點了點頭,目光又眺望遠處千百株松木,嗅著空氣中的清新,笑道:“也好,這幾天有的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