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知府衙門。
看到刑部發回的公折,應天知府李驥登時頭大起來。
大理寺那位居然認下了,同意複查馮淵被殺一案。
可是,他只傳召了涉案的賈雨村和王子騰,主要相關嫌犯薛蟠已經回了金陵,賈政也回了金陵。
大理寺回函,叫應天府自查。
李驥簡直要炸了,這怎麼自查?!
更可恨的是,大理寺要求嚴苛公正的審查,連受害人之一,那位被拐孤女也要到場作證,取得證詞,要辦成真正的鐵案!
肏你祖宗十八代個灰灰喲!
看到這李驥臉都青了!
那位受害孤女如今是繡衣衛指揮使寧國公賈薔的房裡人,連他都聽說過還是寧國公的心尖尖兒,寵的了不得。
應天府敢派人去傳召,李驥擔心會被那位主暴怒之下直接挫骨揚灰!
可是話又說回來,那位苦主如今也不在應天府啊!
如今怎麼辦?
苦思無解之下,尋來師爺想法子。
還別說,紹興師爺倒非浪得虛名,搖著摺扇想了片刻,笑了起來,道:“東翁,此事易爾。”
“哦?不知如何個易法?”
李驥忙問道。
師爺笑道:“大理寺那位用的,不過是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之法,最終是想以‘拖’字訣,來化解此次的暗箭。到底是當了十幾年吏部清吏司郎中的人,官場上的手段用的爐火純青。且他還拿下了賈雨村,傳召了王子騰。這樣的動靜,便是江南這邊也不能說他虛與委蛇……”
李驥聞言有些惱火道:“不是讓你誇尹家那位的!能在吏部那樣的地方待十幾年不出一點錯,本就是個城府陰沉的,還用你來誇?”
師爺笑道:“東翁莫急,僕之意,既然他能拖,東翁亦能拖。”
李驥聞言,神色稍緩,若有所思道:“拖?倒是個法子。可是金陵這幾家……都是巨室望族,出過二品京官,甚至出過大學士的高門。他們會給我機會拖?”
師爺感嘆道:“賈、史、薛、王,再加上一個甄家,都讓賈家那位國公爺自己連根拔起。真是又狠又絕啊,若非如此,金陵原是這五家的天下才是,哪會出現這樣的事?”
李驥擺手道:“眼下不是替賈家犯愁的時候,且說如何個拖法?若甚麼都不做,士林中怕是交代不過去。那些人還指著這個案子,鬧出聲勢來,打壓削弱新政的氣焰。”
師爺搖頭道:“拖,不過是學尹褚之術罷了。拿下薛蟠,傳召賈政。但不可做絕了,即便拿下薛蟠,也要在牢裡照顧得體了,好吃好喝伺候著。賈政那邊,更要以禮相待。”
李驥皺眉道:“這又是為何?傳出去,本府還有何顏面見人?”
師爺苦笑道:“東翁,荊朝雲都死了,何振、羅榮之輩都是權傾朝野的權相,如今何在?金陵府那些人家也不是看不明白,可涉及到太多的利益,都是從他們身上剜肉,他們自然不甘心。可他們不甘心,卻拿東翁來做刀。東翁可要知道,賈家那位爺是個甚麼脾性的,他可是真敢拔刀殺人的!舊黨已是一艘破船,東翁可千萬別上了他們的當才是。”
李驥聞言,老臉有些發青,緩緩道:“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說的辦。本府,寫一封信,將詳細情形,尤其是大理寺公文附一份,請那位國公爺明鑑!”
……
金陵府,寧榮街。
榮國府。
榮慶堂上,聽到林之孝家的前來急報,賈母臉都黑了,薛姨媽更是直接唬的落下淚來。
眼下也沒個頂事的人在跟前,這可如何是好?
賈母惱恨道:“老爺果真這樣說?”
林之孝家的忙道:“正是,老爺說應天府衙門的人已經上門了,他要去回過話。另外,應天府的捕快也來了,要帶姨太太家的哥兒回衙問案。”
到底是高門,便是內宅婦人也清楚回話和問案之間的區別。
薛姨媽和薛蟠回金陵後也未回薛家,讓賈母留在國公府做伴。
這會兒薛姨媽唬的都哭了出來,可憐巴巴的問賈母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原想著回金陵會順心些,不比都中成天刀光劍影的唬人。
誰能料想到,回到金陵居然更慘,被人翻出舊賬來,要遭到牢獄之災!
賈母知道如何是好?
要是寶玉被抓,她說不得還能豁出去,擺起一等榮國太夫人,國朝一品誥命的譜,去鬧一場。
可眼下卻不會為了薛蟠去。
眼見無法,薛姨媽哭哭啼啼如天崩了般絕望的要離去時,鴛鴦卻忽然道:“國公爺曾給了我一面牌子,說是遇到不能解決的麻煩事時,可用牌子調些人手幫忙……”
薛姨媽聞言登時恢復了些精神,忙看向鴛鴦道:“姑娘,甚麼牌子?尋哪個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