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被她一番理直氣壯的胡言亂語唬住了片刻。
女孩仍站在半米高的椅子上, 姣好的面龐低垂著,半邊臉被陽臺清透的燈光照亮, 瓊鼻朱唇,精緻得好像暖玉切磋琢磨成的寶物。
雲深目光在她臉上停駐,唇邊漸漸浮現笑意,意味深長地道:“沒想到,你對我這麼著迷?”
溫柚沒有否認,依然強撐著表面上的淡定, 聲音清軟地說:“送上門的美人,不親白不親。”
雲深眉峰一揚,對“美人”這個稱謂,似乎還挺滿意。
他環在溫柚腰間的手臂不著痕跡地收緊, 讓她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他身上。
女孩腰肢細軟,盈盈一握, 身上帶著清甜的白檀香味,無端惹人著迷。
雲深喉結輕嚥了下,嗓音低低地說:“既然這麼想親,怎麼不和我覆盤?”
溫柚雙手搭在他肩上, 忍不住蜷起指頭,攥了攥他的上衣布料, 一股過電般的酥麻感從兩人相貼的地方蔓延開來, 溫柚心跳快極了, 不知該往哪看, 眼神訕訕地落在自己手背, 覥著臉道:
“因為我只喜歡那種……趁人之危, 犯罪的感覺。”
雲深眼底笑意更甚:“追求刺激?偷來的更香?”
“……”溫柚嚥了口唾沫,只能預設。
雲深意味不明地點了點頭
下一瞬, 他修長的手臂忽然箍住溫柚的腰,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男人鋒利的下頜擦過溫柚胸口,她雙腳懸空,全身倏地繃緊了,慌張得無以復加,連忙改口道:“我是老實人,你不要欺負我!”
雲深瞅著她,樂不可支,又把她放回椅子上,語氣帶著漫不經心的抱怨:“別太雙標了。只許你犯罪,不許我耍流氓?”
溫柚驚魂未定地瞪了他一眼,點頭:“對。”
陽臺上涼風習習,草葉在風中搖曳,發出窸窣悠揚的輕響。
溫柚終於把雲深推開了些,任由冷風吹,她體溫卻像烈陽炙烤過,燙得幾乎能把衣服點著。
雲深不再摟著她,只輕輕釦著她一隻纖細的手臂。
他維持著仰視的姿勢,雙眸烏黑如墨,收斂了些許玩笑意味,直白地凝視溫柚眼睛,說道:“哥哥也是老實人,只想老實地,談個戀愛。”
似是覺得這話聽起來有點傻,雲深兀自哂笑了下,接著對溫柚說道:“當哥哥物件這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溫柚密而長的睫毛狠狠顫了顫,眼眸波光閃爍,細聲細氣地說:“這才過了幾天?”
她是在元宵節那天答應他,說會考慮。
才過了不到十天,他怎麼能親了她一口之後,就逼著她要答案了?
雲深全然不覺得自己欺人太甚。
他拽的二五八萬,堂而皇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哥哥天生性子急。”
男人漆黑的眼睛虎視眈眈,溫柚站在椅子上,腳趾蜷了蜷,感覺自己好像被他脅迫了。
“你先讓我下去。”溫柚睜著眼胡謅八扯,“高處空氣稀薄,我快喘不上氣了。”
雲深總算大發慈悲,閒閒地後退了一步,輕笑道:“不是因為我才喘不上氣?”
溫柚乾脆利落地從椅子上跳下來,終於穿上久別的拖鞋,迴歸熟悉的海拔,她重心都穩了不少,抬起眼睛看雲深的時候,目光習慣性地丈量了下他身高,再一次驚歎這位哥的個頭真是優越,原來他每天都像她剛才站在椅子上那樣俯視她,從那個高度,幾乎能把低處的人的所有情態通通收入眼眸。
溫柚猜到自己這會兒臉頰一定通紅如晚霞,惴惴不安又怦然悸動的樣子他一定看得很真切。
她微微張開嘴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承認了他的話:“你知道就好。”
雲深抬手揉了揉仰了太久的脖子,目光順著薄白的眼皮落下來,定格在溫柚臉上,拿腔作勢地說:“在哥哥面前這麼緊張的嗎?”
溫柚:“嗯。”
雲深唇角弧度加深:“那豈不是,很喜歡我?”
溫柚心臟重重地墜落又彈起,她不自覺舔了舔發乾的嘴唇,下巴幾不可查地點了下,聲音輕如蚊吶:“是……”
她垂在身側的手捏緊了衣襬,像突然下定了什麼決心,她鼓足勇氣抬起頭,眸光宛如盪漾的深海,認真道:“哥哥,我是喜歡你。”
雲深怔住,沒料到她會這樣直白地承認。
但是對於溫柚而言。
這句話已經藏在她心裡非常非常久了,像伴隨她從小到大、幾乎與她的生命融為一體的箴言。
喜歡他。
是她這一生,堅持了最久的習慣。
想放下也放不下,想逃也逃不開,有那麼幾年,她甚至覺得這份感情像一個無形的牢籠,她自己把自己困囿在裡面,沒有人能聽到她的心跳,沒有人知道,她心上有一個牢。
從溫柚意識到喜歡他開始,已經過了十四年還多。
她對這場漫長到幾近病態的暗戀,一面甘之如飴,一面又憂心忡忡。
曾經憂愁的是這些心意還未被看到,就要無疾而終。
如今擔心的變成了,她眼前的這一切,這個站在她面前,對她也抱有憧憬的男人,會不會有朝一日忽然化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