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李道金出來做死鬼,將李家推的一乾二淨。]
什麼行賄受賄、違法紀律之事,都與李家毫無關係。
李家想的確實很好,但讓所有知情者都沒想到的是,“李道金”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辛夷用著他的身份,回到了看起來十分和平有愛的李家。
李查爾起初對辛夷,是有過幾分信任的,直到親信將辛夷的血樣對比資料放在了他的面前,老人半信半疑,再接著便是喜大於悲。說來有些可笑,一向信奉利益論的老人,在親身面對失而復得的親情時,手是顫抖的,心中情緒難以抑制。
在他看來,失去一個棋子算不得難過。更別說,回來的人,是他更想與之修復關係的人。
【那時,他心中久久未散去的是洶湧而來的歡喜。】
好像,“李道金”壓根沒存活於這世上,他也從未與之相熟,互稱爺孫二字。
李查爾晃神間,辛夷目光冷冽,徑直走向了他。
“此刻的您想著誰,本與我無關,可我這人一向是心直口快,話憋不住。爺爺...您後悔嗎?”,辛夷盯著他,眼中赤-裸-裸的帶著挑釁之意,她就是要激怒對方。
“活了大半輩子,您就沒有懊悔失意之時?全無留戀?”辛夷步步緊逼,金瞳中盛滿著不屑,說話間,她身體配合略微往前靠近李查爾,垂眸看他時臉上肅殺的表情,好似今天一定要問出個什麼門道來。
“後悔?我有什麼好後悔的,家族枝繁葉茂,權勢未有頹勢,我好的很,要後悔什麼!”李查爾冷哼了一聲,很快調整好了情緒,老人看著一臉冷漠的孫女,心中只感覺悲涼,破碎的碗即便修復好了,也不可能與原來的那隻碗一模一樣,不是天差地別也必是有懸殊的。
辛夷望著他未有絲毫改變的假面具,直起身嘆息了一聲,“您大可以不承認,不承認人生必有失意之處,不承認錯與不錯之間,我並不在意這些,因為大多數事情是做了便是做了,而不是輕易塗抹改之便能消逝的。”
李查爾輕笑一聲,不作答。如果人生再重來一回,他一樣會做出最正確的抉擇,犧牲一人便能保護全族,這筆買賣十分划算。
辛夷見他始終不承認李家犯下罪惡,目光譏諷,“您自然可以不後悔,有不後悔的權利...可您想過從前的我麼,想過從前的我的父母嗎?想過我被困汙染區,被汙染物屠殺的慘景嗎?想過我的母親,我與我母親因為要追尋一線生機,圍於李道金赴職的執政府討個公道,卻被打成暴民,困於人潮踩踏而死的結果嗎?”
辛夷自嘲道:“您當然沒想過,您是高高在上的委員長,我算什麼,比地上的一根草還不如。”
“您捫心自問,如果現在的我不是擁有高階精神力天賦,不是幸運逃出汙染區的健全兒,還會如此和藹可親要與我認親嗎?”
李查爾又沉默了。一頭銀髮的老人,被她追問的啞口無言。
辛夷一直覺得自己的脾氣不好,但也不至於壞到即刻被觸發燃爆,可當眼前坐於病床上的老人,用他那一雙堪稱無辜之極的深邃眼眸直勾勾的回望著自己,她心中憤怒當即是一發不可收拾,積攢了二十多年的怒火“嘭”的一下析出——
她的手前一秒還老實的垂放著腿一側,下一刻辛夷眼神狠厲,兩隻手先後掐於距離自己如此近距離的李查爾的脖子上,語氣頗為不耐煩道:“我說了我不在意別人死不死活不活的,我求一個公道求一個真相,只為了平息我母親在天之靈,爺爺您當真不明白嗎?”。
她被無法抑制的怒火控制,說出來的話狠狠刺激著李查爾,“侵佔平民的財產,為家族獲利可真是便捷,錢來了,呵,這些錢全都是建立在像我母親一樣可憐人的屍體上,你說啊我該問還是不該問?死了的人是我親生母親,是我母親!我親眼看著她斷了氣!斷氣之時,那雙向來溫和的眼睛看著我,我心中悲痛能與誰說?母親離世之時都無法完全閉上雙眸!我...之後我為了偽裝成他,連母親的屍體都不敢帶走...我妄為她女兒...”。
辛夷死死掐住對方的手一滯,她忽然意識到賽彌亞的人還在監測著自己的一舉一動,然而當這道念頭滑過心間,辛夷表情巋然不動,她的眼神冷冰冰的,對上差點死了的李查爾慌張的視線:“我恨你們。”
此刻,賽彌亞的人看著從李查爾瞳孔中處理過的實驗體形象,背後發涼,她說的是“恨你們”,實驗人員心下一顫,她是真的只恨李家的人,還是指桑罵槐連帶著罵他們一行人?
李查爾當然想活,拼命掙扎之際,兩人都面露兇色,辛夷但凡再多掐幾秒下去,李查爾絕對活不了。可也正是因為從對方的瞳孔中,看見了自己猙獰的臉,辛夷緊急停手之刻,同時間聽見了病房裡持續報警的儀器聲——
“嘟嘟嘟!”。
【警告!警告!警告危險數值...】
片刻後,辛夷與真人醫療官會面,此時的她風輕雲淡的揭過意外,說了一句“並不是很清楚”。說罷,她視線往病房天花板看去,神情冷淡語氣淡定:“監控壞了,修修吧免得再出意外。”
醫療官神情怪異,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旁病人漲紅的臉、被遮掩的脖子。
“真的沒事嗎?需要檢查...”。檢查兩字還未說完,李查爾費力咳嗽了兩聲,說了一句不需要。
“我很好,你先出去。”
離開時,醫療官低頭,納悶的看著醫療中控資料板,兩項紅色數值暴露無疑。
待人一走開,辛夷望著自己的手,嗤笑了一聲:“被血緣牽絆,當真是最可悲之事。”
李查爾目光驚恐,不復從前淡然,他咳了咳語氣不敢置信:“我是你的親人。”說話時,他伸出被罩的手立馬收了回來,後怕的拂過自己的脖子。
因為他這話,辛夷唇側的笑容立即消失了,她眼神同樣不敢置信感到匪夷所思:“親人?我有用時便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沒用時比你撿來的孩子還不如,我算什麼?”
“嗯?我母親算什麼?”
“我父親又算什麼?”
“當日,你與我聯絡,緊急將我從九四區找回趕至港口監獄,你難道沒想到過我的安危嗎?我父親是個危險人物,多少人都攔住他不願讓他進中央星,你知道兒子回來的訊息,滿心的團圓家和萬事興,讓我們父女見一面。”
李查爾一臉理所當然,好像辛夷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辛夷不屑道:“你有問過我願意見他嗎?我願意認他嗎?”
“我若是被他傷了,若是死在港口了又當如何處置?”
今日,李查爾不是第一次被她的問題問住,但現在擺在眼前的問題,明顯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中。
[血親羈絆還不夠招她回來嗎?]
辛夷大抵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她搖頭,“不夠。”
她願意見李赫,是她的事,況且她去港口,明明是為了自己安然活下來。而李查爾先前的擅自主張,令她十分不悅,哪怕是現在回想起,辛夷仍然覺得噁心。
“我們之間哪來的關係,本就沒有關係。”不要妄想控制她。
辛夷這句話,讓李查爾的心瞬間跌落谷底。
他知道,不捅破李家的天,對方不會善罷甘休了。
老人有了退讓之意,無可奈何道:“你要什麼?”。
辛夷側目而視,漫不經心道:“罪證,我要你掩埋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