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沉,濃蔭如蓋。
岸邊綠洲是一片草地,春雨滋潤之後,草色青青就象情人的質一樣柔軟,草地中間有一棵很蒼老的樹。
古樹之下一個藍袍的年輕人,他負手而立,靜靜地瞧著面前的湖面。
狀態一旦平靜下來,人便會開始陷入回憶。孟端陽遠望著少主人,刻意保持住適當的距離。
查戰的臉上又似悲愴,又似感概,又似鄙夷,又似憤怒,不知道他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裡只是太湖之中的一處孤島。
湖光草色,一汪綠水之中,去年冬天的荷葉仍舊凋零。
微風吹過,湖面上的漣漪像是一個個美人的酒渦,既算如此,查戰信步堤上,眉頭反而皺得更緊。
“唐寅會來嗎?”查戰緩聲道。
“他……始終欠了咱家老爵爺一個人情。”孟端陽點頭道。
查戰與唐寅,祝枝山等人在兵部少年營中,有同窗之誼,唐寅陷身弊案之時,查戰也曾啟動過他爹爵爺查鉞參預營救。
只是,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如今卻要刻意搬出來討回人情,查戰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陰。
太湖之上,雲蒸霧蔚,如同仙境。
忽地,雲霧深處,盪出一隻畫肪,朱欄綠戶。
船上之人一掀簾子,高聲喚道“查兄弟,害你們久等了。”
查戰定眼看去,那人肥肥白白,這樣的天氣,他竟然還戴著一副墨晶眼鏡,自然是祝枝山無疑。
祝枝山臉上盡是喜色,哈哈的笑道,“祝某這幾日流連水上,還能在太湖之上碰見你,真是好極了。”
孤島的空氣裡,自然是無比的清新,在這清新的空氣裡,卻傳來一陣陣飯食的香氣。
孟端陽指揮手下的鏢師們,將畫舫引至碼頭,搭設跳板迎請眾人下船。
畫舫中僅有乘客三人,白胖的祝枝山與書生裝束的唐寅走在前面,他們上了岸,卻是對那個有兩撇小鬍子的年輕人一躬身,笑道,“師父大哥,請!”
孟端陽只覺得面前留著兩撇小鬍子的年輕人像是似曾相識,只是他搜追記憶,卻也想不出到底是在哪裡見過而已。
查戰冷哼一聲,道,“不可失禮,你頭前領路。”
此間主人的手筆巨大,購置了這個孤島之後,又在島上建造連片的宅院。
應該是不常有人來住,這宅院的石牆上長滿了爬山虎,連那扇原來是朱漆的大門,此刻變成土黃之色,門上的銅環,竟然鏽得了黑。
江南,春雨纏綿,忽然又從春雲上潑灑下來,正準備打溼眾人的春衫時,查戰正好將眾人引進庭院,時間卡得剛剛好。
這三個人也是久別重逢。
進了房中相互見禮之後,才好坐下寒喧,當初的豪情少年們,早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祝枝山不可抑制的橫向長胖,唐寅卻變得更加沉默寡言。
誰說,歲月不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