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深,大地一片黑暗。因為今夜沒有明月。
今夜的明月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暮色更深,玲瓏塔中各類工作人員們象平常一樣的通宵忙碌,第七層此時卻沒有燃燈。
屋裡沒有燈光,幾點星光照了進來,天地間竟然有了淒涼之意。星光淡淡,照清楚屋中的一個人形的輪廓,玉摧紅!
他在玲瓏塔第七層的大屋中盤腿而坐,如同大和尚入定一般。
金篷馬車的一側,靈霄閣院子裡的柳條在風中輕輕作響。
棋盤落下的聲音本應該幽雅如琴絃,但此刻,手捻棋子的天機明鏡先生臉上全無表情,半天不肯落子。
陪他捉棋的唐浩文忍不住道,“我們不要上樓去看看他嗎?”
天機明鏡先生一怔道,“什麼?”
唐浩文道,“玉摧紅躲在樓上療傷,我們不準備做點什麼嗎?”
“玉摧紅也是普通人,捱罵了會傷心,捱打了會疼。”天機明鏡先生道,“他這次受的是內傷,你沒有本事替他療傷的。”
唐浩文皺眉搖了搖頭。
天機明鏡先生笑道,“都說貓有九條命,假如是真的,那,玉摧紅這娃娃便有十條了。”
唐浩文道,“無大礙?”
天機明鏡先生重重地點了點頭,道,“無。”
只是,他這一次落子竟然又落錯了地方。
唐浩文忽然有了一絲不祥的感覺。
天機明鏡先生當然可以感覺到,他轉口問道,“玉摧紅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凡事自有他的主意,你何苦又要去多事,吹皺了那一池春水?”
唐浩文道,“先生怎麼看待今年的“花魁爭豔”呢?”
天機明鏡先生反問道,“那你怎麼看待往年的花魁爭豔?”
唐浩文道,“起初,“花魁爭豔”活動,就是十里秦淮河上尋芳客與歌女們的一場遊戲。”
天機明鏡先生點點頭。
唐浩文道,“除了極少數質素與才貌極其出色者之外,這項活動其實是歌女們背後的恩客在比拼實力。”
天機明鏡先生嗯了一聲。
唐浩文道,“恩客們比拼財力和物力,為歌女們吸睛,所以“花魁爭豔”塵埃落定時,恩客們的銀子使出去了,更多尋芳客慕名而來,當選的歌女坐地漲價,老鴇因此收入翻番,看熱鬧的也開心了,各方面取得了共贏。”
天機明鏡先生道,“嗯,今年“花魅爭豔”忽然被應天府收回去官辦,這事的確有些蹊蹺,關於其中的原委,咱們靈霄閣儘量不要去追究。”
因為在前不久的“二月二龍抬頭之戰”中,面對各種突狀況,唐浩文表現得反應敏捷,順應時勢,以致靈霄閣《天下英雄榜》的銷量不降反升,天機明鏡先生大為嘉許,將他提升為靈霄閣《天下英雄榜》關於本次“花魁爭豔”活動報道的專欄主筆。
天機明鏡先生道,“其實,百變不離其宗。”
唐浩文點點頭,如今雖然參選美少女的人數眾多,但是因為這樣那樣的缺憾,能讓人一眼留下印象的美女並不多,而且,似乎每個小美人的身後,都有一股影影綽綽的神秘力量在支撐。
歌女們一旦選美成功,讓尋芳客更加趨之若鶩,賣皮肉的價格當然會爆漲。
而今年海選,有不少參選的少女們乃是高官巨賈家中的小姐,人家可是千金之軀,她們陪著這般折騰,圖的又是什麼呢?
此時早春二月,本應該草長鶯飛,青草已長,鶯卻沒有飛起來。望著黑如毒血的夜空,唐浩文又開始陷入了沉思。
……
此時,繁星點點,本來應該是一天裡最柔美最恬靜的時刻。
星光之下,封鈴舞的頭烏黑柔軟如絲緞。
她沒有梳頭,就這麼樣讓一頭絲般的黑散下散落在雙肩。
她也沒有裝扮。
她看著燕歸雲時,眼睛裡充滿甜蜜的笑意。
一身勁裝的燕歸雲卻像是幽靈一般,動也不動地站在黑暗中,站得標槍一般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