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竟然如此讓人絕望。
胡楊林在沙漠的邊緣。今夜,如血的月色己經染紅了胡楊林!
三十匹快馬,二十四個兄弟。大家曾經是歡呼著馳入這片胡楊林的。
韃靼人,色目人罵他們是奸商,是吸血鬼,馬賊們甚至也攻擊過他們的馬隊,他們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因為他們有二十四個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所以,他們的臉上永遠帶著風霜,身上也總是帶著傷痕,可是他們從不在乎,因為以前,在錢得樂的指揮之下,每一次,兄弟們都能化險為夷,收穫都很豐富。
在原計劃中,只要衝出這片胡楊林,就算回到了大明的境內,回家了,兄弟們又可以抱著心愛的女人,大碗的喝酒,大塊的吃肉。
在這個月色如血的夜晚,一切都變得不可預知。
己方二十四人,敵方只有八個灰衣人,大哥錢得樂卻己經受了重傷,二哥譚大柯代為指揮,他出的暗號,卻是要求馬幫兄弟們棄貨逃生!
馬幫兄弟們心有不捨地偷偷一瞥他們的馬匹。他們的收穫就在馬背上,是四十個沉重的羊肚。
為什麼,所有的希望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失望?
擊傷錢得樂的灰衣人,現在就站在馬幫漢子的包圍裡,面對著胡楊林。
月色如血,每一枝胡楊都是鮮紅的,在這個詭異的春夜,天地間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惆悵蕭索之意。
灰衣人外露的眼睛也和胡楊一樣的蒼涼、孤獨和蕭索。
他單手持刀,靜靜地站在那裡,目光一掃四周的馬幫漢子們,卻似乎是餓狼在檢閱它牧場中的羔羊一樣。
血月,淡淡的映在他淺褐色的眸子中,灰衣人卻以一種乎常人想象的動作活動肢體,在一陣密集的骨骼脆響之後,他的腰變得更加筆挺,讓他身子裡潛伏著一種更加可怕的力量。
灰衣人忽然將弧形彎刀一舉,破空之聲響懾人心魄!
遠遠伺立的七個灰衣人的手中刀光一閃,己將馬隊的十幾匹健馬砍殺,這是要廢了他們的坐騎!
馬幫漢子們當時一怔,譚大柯目光一掃,灰衣人如同獵豹出擊一樣的迎面撲了過來!
譚大柯面色就當場一白,嘶聲高呼道,“撤!”
他語聲出口的剎那,一個馬幫漢子的身子應聲迸裂,“喀嚓!”的一聲中,他的身子被一個灰衣人的快刀一分為二!
一個灰衣人從兩邊裂開的屍身中衝了過來!
在灰衣人的右手中,握著一把刀,尖銳而彎曲的刀!
沒有尖叱,沒有示警,不等兩片屍身落地,這把可怕的彎刀就倒挑刺出,刺向譚大柯的前心。
譚大柯“撤”字才出口,身形一閃,錯過對方的正鋒,反手便將手中的雁翎刀刺出!
譚大柯本來以快刀取勝,又驚又氣之下,出手當然毫不容情,刀光如電,這樣的一刀,應該就不會落空,但,竟然落空了!
這些灰衣人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聽覺之靈敏,反應之迅,遠非常人能及,譚大柯的刀聲過處,灰衣人身子就向前一栽,單手一撐沙地,正好讓開了那一刀!
譚大柯一刀刺空,人已經粘身而上,右手腕力一擰,嗤!嗤!嗤!一連就是六七刀。
灰衣人的身子己在此時射離了原地。
譚大柯一連數刀都刺空了,一腳已踏在一塊頑石上,他用力一蹬,人刀從石上掠上前,出手又是六七刀!
危急之時,譚大柯使刀自然要更加迅捷,更加毒辣,只是,他的雁翎刀尖貼著灰衣人的後心疾刺,陷入被動的灰衣人身形急閃,譚大柯一刀距離這半寸之差,始終不能夠刺入對方的身子!
顯然可見,灰衣人的輕功遠在譚大柯之上。
灰衣人再讓幾刀,身形已開始下落,倏的一長,凌空猛掠前七尺,這樣才著地。
如此纏鬥,譚大柯感覺氣力不繼,十幾刀刺過之後,身形已慢了下來,距離灰衣人仍有幾尺!
譚木柯偷偷地吸一口氣。
灰衣人即時返身,冷笑一聲,那雙灰褐色眼睛不知何時已變得冰石一般的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