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摧紅洗漱的過程中,金陵城又下過了一場雨。
不期而至的雨,與如詩如畫的江南之間,總有一絲扯不斷的關係。
所以,久居江南之士是絕口不會講甚麼“春雨貴於油”的,否則,這個季節也顯得太過油膩了。
現在沒有陽光,春雨如同鑽入少女閨房的浪子,來得突兀,去得也快,雨停了,太陽卻仍然躲在烏雲之後。
玉摧紅就那麼懶懶地躺在金蓬馬車中,笑吟吟地看著面前這個板著臉的馬班頭。
馬班頭應該是來的很匆忙,所以絲上還有水珠,眼裡卻露出種充滿譏誚的笑意。
馬班頭道,“玉摧紅?”
玉摧紅輕搖著手中的水晶杯,斜瞥了一眼這位金陵民間最有權利的男人。
馬班頭鳳眼一眯,道,“出海兩三年再回來,你連中文都不利索了嗎?”
玉摧紅笑道,“我有全套的通關文碟,己經透過了大明海關嚴格的稽核。”
馬班頭冷笑道,“就憑那些,你想證明什麼?”
玉摧紅道,“我只證明自已是個守法之人,我,就是葡萄牙國的加西亞船長。”
馬班頭道,“你所經過的地方,總有血案生,守法二字對你而言,有些牽強了吧?”
玉摧紅道,“這幾年,找學習過古羅馬的法律,裡面有一條不錯的原則罪案有疑,利歸被告。”
馬班頭道,“此話怎講?”
玉摧紅慢慢道,“在沒有鐵一樣的證據,不能草率地提前將一個人定為嫌犯!”
馬班頭搖了搖頭,道,“伶牙俐齒,咱家歸雲少爺跟你混在一處,就學不到好了。”
雨珠停留在金色的車篷邊,出晶瑩的光芒,遠處,竟然有了蛙鳴之叫。
這是一個祥和的上午。
還有料峭的春風,可是對於正喝著葡萄酒的玉摧紅來說,他一點都不覺得冷。
馬班頭無奈地笑了一聲,道,“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
玉摧紅將身子坐正了,道,“馬長官,請講。”
馬班頭道,“你這一次遠跨重洋回來,莫非心有牽掛?”
玉摧紅道,“指……哪一方面?”
馬班頭冷笑道,“查心桐!”
玉摧紅搖頭苦笑了,不厚道地講,年前他跨海而海,風塵僕僕地直奔江寧,最大的目的就是看查琦楨的笑話。
至於曾經最最心愛的“心桐妹妹”,他卻有些忽略了,因為他知道,已經放手的東西,就如同指縫的流沙,我們再也收不回來了!
馬班頭道,“你甘心嗎?”
玉摧紅猛灌了一大口葡萄酒,道,“如果一大早,馬長官就是為了和我扯這些沒用的,還請……下車。”
馬班頭冷笑道,“那你為什麼回來?”
玉摧紅不知道,面前的這位馬班頭有沒有聽說過,大洋的另一邊有一位學識廣博的達芬奇大師,他沉吟片刻,才道,“送手稿。”
馬班頭饒有興趣道,“武功秘籍?”
玉摧紅簡直有些無語了,社會己經進步到了今天,還有這麼多人總認為武力可以解決一切。
他喘了口氣,道,“比武功秘籍更加神奇,如果有更多人理解了手稿上的精髓,我們的大明國力至少增強十倍。”
馬班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道,“查琦楨當初設局,將你放逐海外,你真的不是回來報仇的嗎?”
仇恨讓人痛苦,人,不可能為了仇恨而生,局中人就會把這種痛苦看得嚴肅而神聖。終有一天,卻像是個站在高空繩索上的人,突然失去了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