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微雨。
從趙氏船廠走出來的時候,玉摧紅深深地吸了口氣,空氣中有一種沁人心脾的甜香。
鈴蘭花就開放在梅林間小路的兩旁,像一串串的白玉鈴鐺,風兒一吹就搖曳擺動。
不知道林中的小動物們有沒有聽到鈴蘭出的叮叮噹噹的樂聲……這一刻,讓人感到無比的放鬆。
能夠飄洋過海的船支體量巨大,它的修復當然還需要耗費一段時間,不過,也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之中。
而,馬寶寶也已在第一時間交還到馬昂的手中。
羅養性“炮轟”燕子樓之前,玉摧紅抱著這娃娃從燕子樓跳窗而出,這只是他一時突出的念頭,馬寶寶這娃娃很小,很乖,也很可愛,玉摧紅覺得,他只是一個孩子,不應該在大人之間你死我活的血腥鬥爭中成為陪葬品。
危機,似乎都已經過去,玉摧紅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自由了。
他終於可以將烏黑的長披散,穿上寬鬆的長袍,腳上踏著一雙分趾的木屐,漫無目的的走在金陵的街道上。
白日裡的金陵。十里秦淮,花船泊岸,綠柳籠煙,尤其是在清晨的時候,綠水浮著霧氣,美得似乎夢境。
穿過桃葉渡,有一棟素淨的石屋,石桌石椅都擺在外面的沙岸上,旁邊還種著七彩的鈴蘭。
玉摧紅饒有興趣的看著這些鈴蘭。
一個春衫薄薄,眼睛大大的小姑娘出現在他的身後,玉摧紅都沒有回頭。
這個女孩子為什麼總是喜歡赤著自己的一雙腳呢?
玉摧紅笑道,“涵薇姑娘。”
涵薇道,“喜歡嗎?”
玉摧紅點了點頭。
涵薇道,“你見過七彩鈴蘭嗎?”
玉摧紅微微一怔。
涵薇笑道,“七彩鈴蘭,就是同一植株開出七種不同顏色花朵。”
玉摧紅看著她。
涵薇道,“我找了很多年,也找過很多地方,仍然沒有找到,估計,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七彩鈴蘭了。”
玉摧紅道,“這,很重要嗎?”
涵薇道,“嗯,因為,七彩鈴蘭的花語是幸福。”
兩個人相視一笑,人生苦短,你爭過豔壓群芳,也想過技驚天下,這些東西,真的就那麼重要嗎?
人,要到哪一刻才會明白,自已真正想要的,其實只是一段幸福安定的生活。
玉摧紅卻道,“我,好象真的見過。”
涵薇眼中一亮,拉著玉摧紅嬌笑道,“在哪裡,可不可以帶我一起去?”
玉摧紅竟然輕輕將她推開,微笑道,“姑娘這麼早過來,應該不是等著我討論七彩鈴蘭這麼簡單的事情吧。”
涵薇道,“如果我現在不想說呢?”
玉摧紅笑道,“那我不問了。”
他竟然甩開了涵薇,自己找了一張石凳坐了下來。
涵薇忽然現,面前這個男人並不象表面上那麼輕浮,他經歷極其豐富,連女孩間關於花語這樣的話題,他居然都能搭上話。
涵薇偷偷嘆了一口氣,這個人就像是條泥鰍一樣,對付他實在不容易。也許小姐還應該再想幾種更好的法子出來才能收伏他。
夥計已走了過來,是個直眉楞眼的鄉下人,粗手粗腳的。
薛冰道“你先給我們來五六斤上好的梨花白,配四碟子冷盤、四碟子熱炒。”
有很多人喝酒時,菜都是擺著看的。涵薇姑娘準備看著滿桌子好菜喝酒。
夥計瞪了她一眼,突然冷冷道,“麻煩你先看看天,現在,可還是早市!”
涵薇道,“早市就不能喝酒了嗎?”
夥計冷冷道,“只要有銀子結帳,你願意把自己喝死也沒有關係。不過,小點兒只有蔥油餅、五色小糕、雞絲澆面、薄皮包餃、燻魚銀絲面、小茶饊、回滷幹、鴨血湯。點菜吧。”
涵薇怔住了,這麼伶牙利齒的夥計,她倒是頭一次見識。
夥計冷笑著,道,“女人吃得太多,容易把男人嚇跑,你若想嫁給那小鬍子,最好吃相矜持點。”
涵薇道,“誰說我要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