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忙裡偷閒,當然是想了解一下前輩高人的個人傳奇,乍一聽來,天機明鏡先生講的卻是自己如何放棄科舉,如何賣文為生,都是一些關於個人奮鬥的瑣碎事情,並無任何亮點,沈櫻嘴上雖然沒有說什麼,眼睛中偷偷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聽雲軒內,此時宛如與世隔絕,世外桃源一般,一蘭一木,一杯一壁,古色古香,佛像瓦罐,均能一掃來訪者的浮躁之心
葉知秋早己看在眼中,只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天機明鏡先生忽然身起,嘶聲吟道,“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可堪孤館閉春寒,杜鵑聲裡斜陽暮。
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砌成此恨無重數。郴江幸自繞郴山,為誰流下瀟湘去。”
他此時念出的正是大宋詞人秦觀的《踏莎行》,應該是感同身受了,如今念出的一字一句,都已將秦觀作此詞時的無奈與憤恨表現得淋漓盡致。
沈櫻博覽眾家,當然知道這是秦觀被貶郴州之後,創作的詞作。
她淡淡一笑道,“世人誇讚少遊詞境,最為悽婉,在我看來,一個男人總是如此,就顯得有些不夠大氣了。”
天機明鏡先生正沉醉在自己的回憶之中,竟忽然被一個小女子打斷了思絮,他臉上不由露出嗔怒之色。
葉知秋道,“講故事便認真講,你,現在拽什麼文?”
天機明鏡先生冷冷道,“江某人嗜好富貴驕奢,以其據紛華之地,而多賣文之錢耳。”
葉知秋不怒反笑道,“只是有些人雖然是有文彩,卻用錯了地方。”
天機明鏡先生狠狠地瞪著他。
葉知秋笑道,“我說錯了嗎?”
天機明鏡先生嘆道,“沒有。”
葉知秋道,“那你還跟我耍什麼態度?”
天機明鏡先生目光一掃沈櫻,道,“在晚輩們的面前,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
這兩位老人的年紀加起來早己過了一百歲,還要為這些閒事拌嘴,儼然是沒有將沈櫻當作外人。
沈櫻笑而不語。
天機明鏡先生老臉一紅,道,“那一段時間,江暮客的生活很安逸,照著那樣走下去,本來可以成為一個賣文致富的好寫手,誰成想,天有不測之風雲……”
他忽然單掌一拍桌面,高聲問道,“廿五年前,江湖上鬧得最大的事情是什麼?!”
沈櫻略一沉吟,道,“我聽說,廿五年前,一代劍魔玉非寒橫空出世,這一仗,他單人獨劍殺得江湖為之變色,那一夜,烏衣巷簡直成了人間地獄。不知道,這算不算大事?”
因為自己也曾經牽涉在此事之中過,葉知秋只能尷尬一笑。
天機明鏡先生補充道,“查家烏衣巷。”
沈櫻聞聲身子微微一抖。
葉知秋察覺到了,卻沒有點破。
天機明鏡先生正說到興頭上,當然不會注意這些,繼續道,“錯了,當年鬧得最大的事情,其實是,血旗門遍天下英雄帖,要收割江暮客的頸上人頭!”
沈櫻大為詫異道,“你,您,又是怎麼得罪了血旗門?”
天機明鏡先生反而詫異道,“你,也知道血旗門?”
沈櫻不想此時岔開話題,只是淡淡道,“聽說過。”
天機明鏡先生談及當年遭遇,沮喪,憤怒之餘又有一些莫名的興奮,依舊侃侃而談
廿四年之前,江暮客剛剛寫完文稿,家中老奴稟報有人上門約稿。
正碰上江暮客心情大好,老奴才將對方引入客廳落座。
對方是長相普通的中年人,作文士打扮。
這中年人言語極少,直等到江暮客提到稿酬二字,他含笑推過一個紅綢包裹。
江暮客順手開啟,偷偷吃了一驚,裡面竟然包著十兩一錠的金元寶五錠!!!
在此時,沈櫻忍不住吃吃笑道,“堂堂的天機明鏡先生,難道就這麼被對方用五十兩金子就收買了?”
天機明鏡先生正想反駁,忽然想到,沈姑娘的先祖是大明富沈萬三,自己又出生在暹羅王宮,這種人享盡榮華富貴,對金錢是沒有具體概念的。
一般說來,古代貨幣基本以金,銀,銅錢等為主要貨幣。
明朝初年,太祖朱元璋曾規定一兩黃金可以兌換四兩白銀,此之後,市場上金銀比價基本為一兩黃金等於十兩白銀。
大明建國之初,一兩白銀可以購買二百斤大米,以後物價逐漸上升。就算是現在,一兩白銀仍然可購買大米一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