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摧紅自從進入中原以來,從未冒用父親玉非寒的名號做過一件有背良心的惡事,可是,到了今日的關頭,一大堆月旦之才都在冷眼旁觀,竟然只剩下一位東瀛武士為他助陣。
一陣悲涼之意默默而出,玉摧紅心道,“我姓玉的,便要受這人人喊打的待遇嗎?”
其實他今天的想法也有失偏頗,那一邊,嶽戴梓低聲向南京兵部武備的隨從們道,“這位玉大俠與我有故舊之情,待會危急之際,兄弟們有願意幫襯嶽某的,請大家助他脫險。”
嶽戴梓一心沉緬於新型火器研,沒閒心也不會刻意去為難這班手下,嶽大人開口之時,當然是一呼百應。
眾隨從道,“是!”
少城主鍾鉑鑫這時也拋開成見,低聲道,“嶽專家,有甚麼可以讓統萬城搭把手的,儘管吩咐下來,鍾某萬死不辭。”
嶽戴梓與統萬城結怨太深,如今只裝作沒有聽見。
隨從中的頭目道,“風雷堂組織嚴密,又有大把高手加持,不知主公有何妙策退敵?”
嶽戴梓搖搖頭,道,“今日出門時候太過匆忙,大家沒佩備長短火器,咱們盡力而為,到時候便宜行事。”
隨從們齊聲道,“得令!”
這一邊,江南三大才子輕聲商議。祝枝山與玉摧紅交深極深,早與將玉摧紅當作良師益友,若不是顧忌到自己們都是文弱書生,躍躍欲試的便要上前助拳。
唐寅卻道,“眾位,咱們以月旦之評為第一要務,豈能為了玉摧紅一人而趟這淌渾水?”
祝枝山嘟囔道,“你特麼說的還叫人話麼……”
這時,文徵明附和道,“唐解元所言極是。咱們該當如何?”
唐寅道,“攪亂一湖春水。”
突然間他慢慢走出,朗聲道,“郎賀川,你是東瀛客人,強行摻進大明江湖人的恩怨之中,也太過多事了吧。”
他這幾句話當然是說給風雷堂聽的,此話一出,風雷堂己不把他當作敵人了。
郭振藩見江南大才子們如此識時務,不由面露喜色。
唐寅嘻嘻一笑,道,“玉摧紅,你行走江湖多年,可懂得父債子償的道理?”
玉摧紅微微一合。
唐寅又道,“廿五年前,玉非寒在烏衣巷內殺傷無數,這血債是要用血來還的。”
在一邊聒噪的風雷堂眾人齊聲稱是,霎時間喝采之聲,響徹四野。
玉摧紅還未回覆,鐵無雙道,“這意思,我祖師奶奶當初便是白死了麼?!”
唐寅面不改色,道,“可,玉非寒當初又殺了郭軒轅,公平起見,這己經是一命抵了一命。”
此時此刻,唐寅直呼風雷堂前堂主的名諱,倒是無人注意此節。
鐵無雙破口大罵道,“抵你娘個錘子!”
唐寅笑道,“錘子也罷,斧子也罷,按道理,今天正是你玉摧紅父債子償的時候!”
鐵無雙手持量天尺搶在玉摧紅的前面,對著眾人豹眼一瞪,道,“你們想要怎地?”
這時,有人道,“唐解元講話通情達理,只是,這父債子償四字有待商榷。”
風雷堂這一邊的韓方剛要上前,先被郭振藩狠狠瞪了一眼,“你準備著跟靈霄閣的大編鬥嘴麼?”
出聲之人是靈霄閣主編唐浩文,這幾年,靈霄閣《天下英雄榜》銷量巨大,可以影響整個江湖的與論導向。
風雷堂再猖狂,暫時也不願與這個民間第一大傳媒翻臉。
韓方低頭又退了回去。
唐浩文道,“我理解的父債子償,是父親死了之後,做人子女的有義務償還父輩所欠的錢債,血債等等等等。”
鐵無雙不懂唐浩文到底想要說什麼,不無警惕地看著他,道,“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要亂講!”
唐浩文淡淡一笑,道,“風雷堂各位英雄要為父輩報仇,此情可嘉。”
風雷堂見靈霄閣的編輯也這樣說,心中更是欣慰。
誰知,唐浩文話風一轉,道,“可是,冤有頭,債有主,當年殺人無數的是玉非寒,現在他還活得好生生的,你們群情激憤,為什麼不直接去關外找他?”
好一陣讓人尷尬的平靜。
烏衣巷內,玉非寒殺了無數中原高手之後,竟然還可以全身而退!
那一刻起,玉非寒這三個字在眾人的心中早己是殺人魔王的代稱。
廿幾年的時間過去了,有多少人都想著能與之一較高下,也僅限於想想而已,沒有誰敢真的去關外挑戰,因為,以普通人的實力去挑戰玉非寒,無異於自尋死路!
郭振藩卻是不動聲色,輕聲道,“我餓了。”然後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有貼心的風雷堂門徒前去準備,只是不見動什麼煙火鍋灶,很來端來一個漆盒擺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