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
外面依舊很熱鬧,這裡雖然比不過金陵,街道上依然行人不斷,為了主辦好這次百年盛典,寧王府方面大興土木,城中紛紛掛燈結綵,江邊牌樓、喜幛林立,只為了向外界展現南昌最光彩的一面。
工匠們經過一天工作的辛勞,現在換上乾淨的衣服和鞋襪,行走在煥然一新的街道,享受這一刻閒暇的樂趣。
南昌是一個河流環繞的城市,這裡卻沒有十里秦淮,臨江這條街道,各式各樣的店鋪並沒有關門,陳列著各式各樣的貨品,來引誘路人的眼睛。
南昌,難得的熱鬧一回,店鋪的老闆和夥計們小心又是微笑著瞧著路上的行人,等待這一天裡最後的惠顧。
現在,城中多了很多陌生人,大多數一身勁裝,或者腰中鼓鼓,這都是一些外地趕來的江湖人,他們行走在熱鬧的街市中,行色匆匆,若有所思,有些沒精打采。
玉摧紅看著他們,輕輕嘆了口氣,一個人如果平時不認真習練武功,卻又想著一夕成名,名震天下,永遠會活得很累的。
好在江湖人大多在尋找食肆或者客棧,很快消失在四周的商鋪中,剩下的彼此微笑著,用本地話互相打著招呼。
街道上只剩下一行人,有男有女,在這裡是完全陌生的,那就是玉摧紅,唐寅和祝枝山還有沈櫻等人。
街道不長,很快走到了盡頭。
遠眺贛江東岸,民居寥寥,卻又有一處依舊燈火通明的所在,那裡就是滕王閣,這個始建於唐永徽四年的名樓,因唐太宗李世民之弟——滕王李元嬰始建而得名,
祝枝山手扶眼鏡細細觀瞧,口中不由讚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可嘆王勃之《滕王閣序》果然是名流千古。
唐寅忍不住道,“落霞?孤鶩?秋水?姓祝的瞎子哪隻眼睛看見甚麼長天了呢!”
祝枝山輕咳了兩聲,勉強笑道,“滕王閣大會,本來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有幸讓祝某人遇見了,我一感慨,難道又刺激到了您脆弱的神經?大頭兒子。”
很奇怪的是,唐寅這一次竟然沒有和他鬥嘴,還點頭表示同意。
其餘眾人當然也沒什麼話可說。
涵薇卻有話說。
小丫頭忽然問道,“請問唐大才子,一個小小的參軍之職,對於你就有這樣重要嗎?”
玉摧紅詫異道,“參軍?”
沈櫻不由得瞪了涵薇一眼,在一邊的玉摧紅笑笑不語。
以正常人的腦子隨便去想想,就會現其中的不妥,唐寅歷來恃才放曠,桀驁不馴,而此次自從他進入江西起,忽然變得乖巧溫馴,由此可以推算出來,寧王方面一定是早己允諾了給他一個參軍之類的職位。
也怪不得小丫頭不服,大明官定軍階中沒有參軍這一階,確切地說,參軍作為法定軍階的歷史,至前元就己結束了。
明代的參軍一般是“經略”的敬稱,而明代的“經略”是加銜。馬昂當年是由千戶長升為參軍,有軍務可以履歷,就是個實際職務。而唐寅不過是一介書生,給他一個參軍的職務,無兵無權,也不過是個虛職掛名而已。
堂堂的江南第一才子唐寅,就這樣在乎一個榮譽頭銜麼?
祝枝山好像要說話,但看了看沈櫻,終於忍住了。
忽聽得一陣孩童的慘叫之聲,街道盡頭忽然衝出兩匹高頭大馬來。
只見兩個身著府兵服飾的男子騎在馬上,迅移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