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意外土御門能夠打敗那隻惡靈,但眼前的場景依然有種揮之不去的怪異。
比起正常情況下的戰鬥,呈現在面前的畫面更像是一場一面倒的虐殺。
更不用說面前這個宛如坐在骸骨王座上,渾身殺氣亂放的人,怎麼看哪裡都有點不對。
“好了。”土御門元春伸了個懶腰,從惡靈屍體上跳下來,“唔,我的墨鏡去哪兒了?”
他彎腰在地上找了找,金色的碎髮擦著眼角垂下,髮絲間掠過抹暗紅色的光。
馬場站在原地沒動,以一種觀察的視線看著他在滿地殘肢裡大大咧咧亂轉,隨後居然真的找到了那個□□的墨鏡,直起身架回鼻樑,轉身朝他走過來。
直到他走到路燈的光亮下,馬場善治終於發現了他周身傷勢的詭異。
“你……”
“啊?你說這個?”土御門元春抬起手臂低頭。
他左手的小臂被利器開了道長長的口子,包裹著手臂的布料邊緣染著深淺不一的血紅,布料底下的面板上卻只剩下一小道劃痕,並且還在飛快癒合。
馬場懷疑他要是再在那兒坐一會兒再過來,說不定身上一道傷都找不到了。
然而他身上的衣物並不具有這樣妖孽的恢復能力,還在如實反映著方才那場戰鬥原本應有的慘烈程度。
“嘛,土御門這種傳了幾百年的大家族總會有些不能說的秘密嘛。”土御門元春放下手,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這會兒這人看起來倒是已經恢復正常了。
馬場的視線從他身上掠過,沒有多問。
下了一整夜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頭頂的雲層散開,躲了一晚上閒的月亮在夜色中探出頭。
清淡落下的月輝將方才黑暗詭異的氛圍衝散了許多,橫亙在地面的白骨怪物身體慢慢破碎變成細小的微光,像是網路遊戲中被擊殺後消失的怪物。
巨大的白骨面具掉下來碎成了幾塊,惡靈原本的面孔在月光下露了出來。那是一張年輕清秀的臉,乍一看像還沒踏上社會的大學生。
“這個人……”馬場望著那張面孔略微怔了一下。
土御門:“認識?”
“看過資料。”馬場善治看著那個瘦削的身影在月色下消散,“他是市長那個蠢兒子的朋友,和他一起欺凌過過路的外國人。市長的手下發現後不想惹麻煩,直接出手把他幹掉了。那幾個被欺凌的外國人找到了我朋友開的復仇屋,他們原本也準備動手,晚了一步。”
“原來如此,就是在那個時候被大島昌介抓到變成惡靈的嗎?明明蠢兒子才是主謀,卻因為他的原因被人殺掉了,所以才這麼憎恨他和市長那幾個手下啊。華九會那個張應該是運氣不好,跟他們做交易的時候撞到惡靈回來復仇,所以一起被幹掉了。”
土御門寥寥幾語推斷出事情的來龍去脈,緊接著突然想起什麼,“誒?話說回來,你看到了?”
“你才發現嗎?”馬場斜睨他一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而言之剛剛忽然能看到了。”
“嘛,也不算特別稀奇。”土御門上下打量他,說了“不稀奇”眼神卻就像在看稀奇,“如果是有這個資質之前卻沒能開發的人,長時間地待在重靈地,或者和某些特殊的人接觸過多,的確會有機率重新喚醒天賦。恭喜啊喵,新世界的大門向你開啟了。”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恭喜”更像是幸災樂禍,被幸災樂禍的本人馬場善治十分淡定,並且在他的一大段話中抓了個重點。
“重靈地?”
“現在的博多就是一片重靈地,靈氣活躍得過分了。”土御門解釋,“不排除有人為因素存在,嘶,這就很麻煩了啊……不管怎麼說,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吧。”
這個轉折就很突兀。好在馬場善治已經完全習慣了這人跳躍性的話題,“你直接在這這裡把惡靈幹掉不會打草驚蛇嗎?”
“這個啊,完全OK。”土御門偏過頭看他,墨鏡後的眼瞳閃過一絲鋒利的光,“種子已經埋下了。”
“哈?”
“就是那個啊那個,陰陽師最擅長的詛咒啊。”土御門笑嘻嘻地說,“土御門家身為歷史悠久的大家族總是有些各種各樣的東西。透過被召喚物詛咒召喚人什麼的,我可是相當拿手哦。但是如果是帶有目的性地去製造埋伏,有很大機率會被大島倉介提前察覺,像這樣的遭遇戰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所以謝啦。”
“總感覺你口中‘各種各樣的東西’含義很豐富啊……”馬場輕聲喃喃。
“你面前的這東西不就是土御門家的黑暗面孕育出來的怪物,之一嗎?”
他的聲音多出種模糊不清的涼意,馬場善治雙手插在口袋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夜風呼呼吹過,沉默了片刻。
“走吧。”馬場轉身,“需要我送你回酒店嗎?”
“那就麻煩……”
土御門剛要答應,忽然被急促的電話鈴音打斷。他隨手掏出手機,來電提示上助理的名字跳入眼簾,和上方的時間並列在一起,兩相對照下給人種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