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北城烽煙試曲直(六)(1 / 2)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連夜又趕了百多里地,趕在城門開門之後回到了家中,王星平覺得自己骨頭都快要累得散架了。

今日王星平什麼都不想幹,只想安安心心睡上一覺,但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他在想著當初該不該一時興起給張鶴鳴做下承諾。

原本只是想『逼』得顧鳳鳴服軟,然後將糧食如數交出,藉著此時收攏櫃上的事權,如此在福泰號中今後便能說一不二了。顧掌櫃會不會因為此事引咎辭工王星平不敢肯定,但話語權總是在這些一次次的事件中逐漸拿回來的,葉家和顧家嚴格說來都能做事,但就對東家的恭順上,葉宜偉帶頭做得更好,而私下裡顧家上下其手的事情顯然更多,他心中明鏡一般。

但顧鳳鳴的反應明顯沒有朝著他預想的方向去走。

不僅沒有當面說破,這又耽擱了一天時間之後也沒再主動登門來商討,剛才回來王小六就說昨天顧鳳鳴是和他前後腳走的,而且似乎晚上也不在城中。

昨日關城前出了朝京門便沒有再回來,這是打算以沉默對抗?就算無心對抗也得將倉中的缺額補齊才說得過去啊……

閉著眼睛,腦袋卻轉得飛快,難不成自己做的最壞打算真會成為現實不成?

從古到今管著倉庫的無論民間還是官中,中飽私囊的不在少數,到了查庫前被『逼』得急了放火將糧倉燒成一片白地的事情打天下一統之後便沒有少過,什麼火龍燒倉、陰兵借糧還都是王星平前一世從影視作品中補的課。

他深知因為利益的原因人能夠做出什麼事情都不稀奇,但設身處地的站在顧鳳鳴的角度去想又會覺得事情不至於此,恐怕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說不定到時候佰2堡跑的一趟也只是白搭,讓廖四幾個找著由頭來貴陽城外逛一回私窠子罷了。

實在是因為自己蹦出的這個想法有些不合邏輯,顧家手中的籌碼並不需要他們行險,只要看得足夠清楚,無非是退讓一步而已,也只是將原本財東應有的權利還回去了一些罷了,怎麼看都不像會讓人拼命的樣子。

但經歷過幾次變故的王星平又深信另一句話,‘現實總是比劇集更加精彩,因為現實往往並不太講邏輯’。

如果顧鳳鳴真是個半罐水的?抑或慌『亂』間被人挑唆了起來,為了利益也好,為了臉面也罷,都不是沒有可能不鋌而走險一回,這樣一想,那昨夜的奔波又算不得什麼了。

‘安全第一’

這是王星平自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諄諄而行的不二原則,無論可能多麼微小,都要做好萬全的準備。畢竟對於平行世界的理論他已經信了十足十,說能穿越果然便穿越了,那麼穿越之後無法再次穿越的說法也就多半是真了。王星平沒有動力去驗證,但卻有充分的理由不想再次‘投胎’。

他回過頭來去想,這一次若是沒能鬥得過顧鳳鳴,那他至少也會在張鶴鳴處折掉大半身家,福泰號恐怕就真的會一蹶不振了,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一時衝動想出這麼個法子,徹底將自己『逼』到了絕路上來。既然理智如自己都會偶爾衝動一番,那把別人往瘋子上來想也就不算什麼異想天開了,想到這裡王星平自己在床上都笑了起來。

又思索了一番,他心中復又敞亮起來,也許一開始他便感受到了顧家的尾大不掉,不盡快將自己的產業整頓好,後面的所有事情都會有人掣肘,那就什麼事情都不要想辦成了。

可能在自己內心深處,對於一事無成的焦慮比之可能的威脅更甚吧。顧鳳鳴說白白讓巡撫衙門爭利其實也並沒有什麼錯,秋收之前糧食本就是最賺錢的時候,可王星平卻沒想到這一節,這是他失察,也是下面的人沒有問他,他又想如果葉掌櫃沒走也許會著意提醒,但櫃上換了主事便沒人敢多說一句了,看來這大權還真得完全抓在手中才能放心啊。

不過無論如何,王星平都還慶幸自己尚有一手好牌,能夠讓他在奔忙了一天之後還有餘暇能夠在床上胡思『亂』想。

…………

北隅裡中福泰號的倉房外被一道矮牆圍定,矮牆內是大大小小几處低矮土倉,本地的糧倉向來都是下面大上面小,地上看著不過矮矮的茅草屋頂加上土木屋牆,地下卻也有近兩丈深,是以這不大的場院中才能裝下這麼多的糧食,需知此處糧倉裝滿可是抵得上貴州一省的一成正賦了。

倉房內以青灰泥鋪就,外面更是各有一道水壕,平時內可避魚溼,外可絕鼠患,遇到火災也可起到消防之用。

倉房的外面靠近正門處是一片空場,農忙後收糧也會充作曬場,庫子的宿房便靠在場邊。

一套拳腳下來才交午時,出了一身汗水被風一吹,丁藝打了個激靈。

“侄兒這套拳打得如何?”他高興地在自家叔叔面前施展身手,丁得水跟著王星平跑了幾天,昨天才又回到這裡,這個侄兒便又有些想要顯擺。

“看著好看,不過只有樣子上不得陣。”丁得水邊說邊扔過來一條帕子。

丁藝不服氣,“叔叔你總是這樣說,你就上過陣不成?”

“看過死人總比你多,不信你問問杜春和鄧十四,他們在綦江時可是和別的礦主見過陣的。”

其實要論看過的死人自然丁得水更有言權,不過那是一段傷心往事他也不願在侄兒面前多提。

十多年前楊應龍為子報酬,『亂』軍破綦江後將全程軍民屠戮殆盡,丁得水僥倖帶著丁藝的老子從死人堆裡逃了出來,後來有了侄兒,自己弟弟又因病早逝,想起來也是傷心得很。

大名喚作鄧有科的黑瘦男子接過了話,“小藝的身手是夠好看,不過丁叔說得也是,真幹起了仗靠的是個狠字,卻不似你這般扭捏,能用刀子的誰還用拳腳?若是有弩箭自然更好。”

隔著老遠打水的尚寶正走了過來,一旁的杜春卻指著他對丁藝笑道“尚二哥就是個能打的,平日你看得出來?”

尚寶聞言輕哼一聲,也不答話便又去劈柴生火了,雜活他總是主動承擔,但照和他最熟的杜春說,這位尚二哥卻是個能下殺手的,原先跟著小爐主單幹時,幾次與外路礦主衝突他都衝殺在前,因為都只是與汪革熟識,丁氏叔侄倒也不清楚其餘人多少底細,只認汪革募來的弟兄都還靠得住,他也指使得動便不作多想了。

空場的另一頭卻又聚集了一群人,也有五六個,為的兩個一個尖嘴猴腮,左臉頰上一顆大痔的是楊順清,另一個一臉橫肉卻沒幾根頭的便是許和尚。平日倉中的苦力都是另僱,倉房這裡的庫子也就這麼些人,北隅裡住的又都是漢民,尋常土司中人也不敢來貴陽城邊來找不自在。

現在來惹事的各家都知道會被省裡當作出頭鳥料理,顧鳳鳴本身在貴陽黑白道上又都有些手段,加上王家在軍中還有人脈,也就完全不必擔心。

糧食畢竟不比銀子,散放在倉中的穀子不是那麼容易搬運,除非是真要餓死了,土司蠻部的人馬也不會來打民倉的注意,就算真想做點什麼,外府的官倉民屯也比貴陽城這邊好下手得多。

原本這倉中還有葉家的一個子侄輩一起,這回也隨葉宜偉南下了,老葉掌櫃沒走多久,庫中另外兩個葉家親信也都6續被王星平調派往別處聽用,楊順清和許和尚以為這是顧鳳鳴所為,私下裡更是竭誠向顧家表著殷勤。

現在被東主安排下了幾個爐戶,擺明了是要摻沙子,又是外路人,心頭如何能快活?是以每日雖然嘴上不說,兩撥人卻是分得開,下面的人更是生怕沾染上干係,就連吃飯也都是分別開火。

丁得水見丁藝還在興頭上,也來了興致。

“要說見仗,叔叔還得教你幾招,你來試試看。”

說完丁得水也拉開了架勢,其他幾個便圍了上來湊著熱鬧。

丁得水讓侄兒試著攻過來,丁藝看叔叔的樣子稀鬆平常也沒有在意,但三兩次過招下來便改變了想法。

丁得水的身手自然是有,丁藝也不是沒有領教過,他這個叔叔多年在鐵冶廝混,一身蠻力還是能製得住人,但丁藝也是年輕力壯,往日這樣角力並不吃虧。

而今天卻眼見得吃力起來,好幾次都被丁得水輕鬆制住。

又折騰了一刻多時辰,丁藝總算是認了輸,正好尚寶那邊也做得了飯食,叔侄二人和幾個鄉人便一起坐在屋邊吃飯閒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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