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番使兩來議銀鏡(二)(1 / 2)

小說:表同作用 作者:平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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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帶濠從西水門入城的這段比起東面寬闊許多,水面直抵北邊的內城牆,要到了歸德門外的甕城後才陡然收窄。從西水門到歸德門這一段面水背城被呼作平康十里,朱樓畫榭連屬不斷,都是優伶小唱所居。

玉帶濠的對岸隔著高家客棧不遠的一處院房和客棧有著同一個主人,三進的院落全是青磚瓦房,有兩進都是後來佔了後面濠畔加蓋。院門照著行商的風水開在東南巽位小角上,左側南廂沒有倒座,全是一溜的鋪面,三個門市連起來足有五丈寬窄,雖然有後門連著院中卻只有一層樓高,這是為了有客商來時不能窺盡院中情形。

按照此時習慣,原本大戶人家的女眷當要住在三進,但濠畔街這裡但凡三進院落多半臨著後面碼頭,都是平常上下貨物的所在,三進的院落反倒因為要招待客人及當作倉儲多有不便,女眷便大都住在二進院落的正房樓上了。那後院出去又多有飛橋連線曲中,平日多有畫舫徘徊隨時候著客商。

高老爺此時在家中等到已有些焦煩,他已經請了傅小飛兩回,可自從上個月那次倉促交易之後,這渤泥國的番使便像是躲著自己一般絕不肯見,一向淡然處事的高老爺已是許多年沒遇到過這樣不買自己賬的人了。

高舉高老爺祖籍江西,自其祖父輩便來了廣東經商,如今也是廣州城中有一號的人物了,他家的這處府邸前店後院,先是他典買來的,借這地方的風水二十來年起好大的利是,故而典買到期後便給全盤買了過來,如今又是十年過去,三個兒子也都長大成人了。

他雖沒有功名,三個兒子倒都捐了個監生,最小的一個更是已經正經考中了秀才。

高家長子與次子如今都在南海、番禺兩縣中做些雜事,只小兒子高崇德成年之後便跟在他身邊料理。高家的富平號就開在濠畔街的街口第六家,偌大的一片院房背靠著玉帶濠,尋常番舶從西水門進來可以直放富平號的碼頭。

上個月初兩艘渤泥國貢船與暹羅貢使前後腳抵達廣州,這渤泥國多少年不曾入貢了,傳聞其國在呂宋之南,高老爺料想左不過也是些南洋方物香料之屬,既然想要的貨物前些日子已在暹羅貢使處交易過了,這便只需看看虛實就好。高老爺在廣州生意做得不小,府裡省裡的官人都有根深蒂固的關聯,許多坐地戶在高家生意中還有乾股,甚或通著各地的藩王和兩京的皇親、大璫。

高家的生意北連著福建、山東,南通著安南、暹羅,只海貿上白道黑道都能說得上話。

是以凡有番舶剛被海道的巡查攔下盤問,幾個時辰之後富平號的管事便能收到訊息,照著慣常高老爺便會打熟識的牙行前去懷遠驛探查商情,但這一回他有意讓兒子歷練便獨讓高崇德帶著貼身伴當親自去了。

廣州的市舶司經歷了多少年,自唐宋至今從未斷絕,本地的大商號各方利益都多有牽扯,高家區區二、三十年間便能達還是因為高舉本人捨得結交權貴,給本地的各家貴人分潤從來都優厚,海貿雖然利潤頗豐,但高家所得的大半倒是都用到了官中打點上,是以高舉在市面上雖然聲名不顯但在廣州的官場中卻是有一號的人物。

高舉原本以為這新到的渤泥貢船不過與尋常的貢使一般,無非就是那些在南洋亦商亦盜的海商打著小國旗號來大明做些生意,別人或許不知道,可高舉久在海貿上經營,南洋的情形他大體還是瞭然,西夷自佔了呂宋後幾十年來可從沒再見過渤泥國的貢使來過。

而且兩艘船上的情形他早已透過海道的官員知道了個大概,那兩艘船上盡然各『色』人等都過了六十人。須知遠洋的海商,一是要儘量節約食水,二是要多裝貨物,尋常的短途海船也就是三、四十人的規模便算多了,長途的遠洋往往水手更少。渤泥國來此的距離具體多少高舉並不清楚,但至少倍於暹羅還是有數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船上的貨物到港清點盡然是滿倉,需知就算是暹羅的兩艘貢船來時也在游魚洲外私卸了些貨物,以高老爺的眼線他自然知道這些,那這渤泥船上的貨品看來也不像是多麼有吸引力的樣子,沿途的私商竟然都沒打主意便是證明。

孰料半日不到,卻見兒子慌忙忙的跑回來見他,一同回來的還有常與富平號走動的劉經濟,高崇德說在懷遠驛見了渤泥貢使帶來的稀奇貨品,他自己不敢擅專,只得拉了平日熟識的經濟劉景桂。那劉經濟是與番商們做老了生意的,卻也從未見過如此新奇物事,商量之下只怕被別家搶了先,兩人這才匆匆趕回高家報信。

等到高老爺親自去了懷遠驛再趕回富平號時已經入夜,城門都快要關了,但是對於當日的莽撞高舉依然覺得值得。

一個多月前的那次見面高舉記憶猶新,就算等他去到驛館時,也還沒有第二家商號找到渤泥國的貢使,這自然有劉經濟對驛站中管事的關照,少不了又費了些銀錢。

之前暹羅及安南的貢船都是早到,貨物上全是些蘇木、胡椒、香料及域外珍奇鳥獸,還有些暹羅本地出產的蠶絲,自隆慶以來已經幾十年了,廣州本地的富戶早已見得多了並不覺得什麼稀奇。而且這次的幾船貨物交易金額都在數萬兩白銀,又在交易旺季正是供大於求的時候。是以晚來的渤泥貢船並沒有引起本地商家多大的興趣,只是驛館中的管事在打問。

而使團這邊本也只是衝著大明的官府而來,對於其中私商的道道並不瞭然,沿途雖然曾有小船靠幫詢問但都被傅小飛等人給推拒了,因此驛館中許崇德卻是第一個來的,這才給高老爺留下了機會。

高家小子來的那日傅小飛幾個正想在廣州城中的貿易上試一試身手,帶來的貨物除了官中抽分和買的之外還有許多壓箱底的本是玻璃器物,都是汶萊工廠的試作品,剛剛搬了一些水銀鏡到館驛中便被高崇德給撞上了。

高舉跟著過去便從傅小飛手上以八十兩一面的價格進了三十面大些的水銀鏡,傅小飛當時一算,比起嘉寶港玻璃工廠的生產成本而言,這價格的確算是暴利了,雖然也知道玻璃製品在此時的價格,但畢竟還要留給別人利潤,再說這廣州城中自己人生地不熟,還要靠著分銷的商家,這次只是頭一回來自當吃些虧。

但更多的貨品如梳妝的粉盒小鏡、玻璃杯盞乃至煤油燈等都還在船上沒急得卸貨。

高舉先在富平號中拿出十面水銀鏡試水,卻不想加了一百兩的賺頭也是兩天便銷售一空。

雖然對於這種鏡子的價值高老爺心中有數,但這樣好的銷路也是難得,而更難得的是這些來自渤泥國的自稱番商也好貢使也罷,卻是真的如當初承諾一樣自後便沒有再找別的買家,他們自稱南渡海外的宋人,以善工而在南洋立足,高老爺卻從未聽說,他商行中有走海的掌櫃和暹羅船上的通事都打問過,也是一概不知。

自後高老爺便隔幾日就差人去懷遠驛延請,但那傅貢使則都推脫了,聽說前些日子那些人還去了佛山和肇慶一趟,也不知道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而今日兩位貢使終於是答應來府上商量後續,看來是拿定了主意,在對廣州商場的瞭解上高舉自問還省得,但既然那兩人說是還有更多貨樣要一併帶來,他也自當重視。

今日自然也是安排下了家宴,廣州的酒樓不少,白鵝潭那裡畫舫更多,但事涉交易是極機密的事體,高舉也不敢託大,甚而連尋常青樓中的優伶小唱都沒先叫來,就是怕走漏了訊息。

等到太陽快要落山,總算是等來了傅、顧兩人,他們倒是下午已經與葉宜偉一行吃了一頓又好生交談了一番,說來也奇自來了廣州後除了高家他們尚未答應與本地的任何其他商號談過交易,這回卻把貨樣給葉宜偉他們看了,要不是中途被秋決犯人打斷了談話說不定還能在貴州方向的貿易上有點什麼突破也未可知。

也許只是出於對那位掌櫃的眼緣,但這邊高老爺早已倒履相迎便沒再多想旁的,先把今天的事情商量好再說,好歹也算是在廣州立下一點根基。

三進的正房二樓上桌椅齊備,雙方的代表也都6續坐定。

下人們上好了茶點掌了燈來便都匆匆的退到樓下,房門一關上面再說些什麼便決計聽不到了。

“這些玻璃器物精緻則也精緻,只是同樣的東西廣州城中並不算少,這玻璃杯子給到三兩銀子一個已是足夠了。”先話的是劉經濟,唱白臉的戲碼沒有道理讓財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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