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早晨。
方汝清擠在人群裡買早點。
他很少做這種事情,擠在一堆早起晨練的大媽大爺裡,分分鐘就被推到了邊上,雖然長了一米八幾的個子,但是大爺大媽們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嫌棄地看他一眼,拿身體把他撞開,爭先恐後地越過他去購買剛出爐的小包子。
方汝清心裡腹誹,這種小攤販上的早點有什麼好吃的,他雖然也是個吃穿不愁的少爺出身,卻也是會廚藝的,做個精緻的早點不成問題,保證比這個包子賣相好。
但是一想到現在還在酒店裡呼呼大睡的那個小祖宗,點名說要吃這家的小包子和麻團,他又耐下性子,臉面也不要了,仗著人高手長,輕輕鬆鬆把錢遞了過去,接過了一份早點。
在回酒店的路上,方汝清手裡抱著早點,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現在已經快八點了,他得回酒店去喊那個小祖宗起床。
方汝清想到那人昨天睡得迷迷糊糊的,卻還往他懷裡鑽,聲音含糊地說著,明天你給我買早飯,你問什麼,我都告訴你。
方汝清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這小騙子也是好哄,一頓早飯就什麼都肯招。
他抱著這樣的念頭,回到了酒店的九樓。
這個酒店位置很不錯,雖然只是在一個不起眼的小鎮子上,然而外頭就靠近風景區,方汝清推門的時候還在想,把這小祖宗喊起來,他們下午可以四處去逛逛。
但是等他推開門的那剎那——
他看見房間是空的。
那張雙人床上彷彿沒有睡過人。
乾乾淨淨的藍色床單,鋪得整整齊齊。
而房間的窗戶是開著的,冬日的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照得房間雪亮,有種說不出的明亮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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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汝清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外面的天原來已經黑了。
他的電腦還在桌上擺著,螢幕的光已經暗了下去,他剛剛在寫一份報告,因為太困了就睡了過去。
方汝清從床上坐起身,揉了揉鼻樑,眉頭微皺。
他剛剛又做夢了,夢裡他又回到了三年前,他又變成了十八歲的方汝清,來到了那個下著雪的小鎮子上,然後在那裡愛上了一個男孩。
那是一個比他小了兩歲的小騙子。
有一張漂亮的臉和鬧騰不安分的性格。
趁著下雪天,毫不害臊地跟他擠進了一個酒店裡,又擠進了他被窩裡,最後擠到了他心上,然後就扔下他跑了。
方汝清越是回憶,面色就越是不快。
他的視線掠過他書桌上的照片,那上面一個穿著寶藍色羽絨服的男孩子笑嘻嘻摟著他,長得像是畫家筆下的美少年,而他被這男孩摟著,看似一臉不耐煩,眼睛裡卻藏著笑意。
這是三年前的那段故事裡,方汝清留下的唯一一點東西。
他在床上坐了會兒,走下來準備喝杯水,桌上的手機卻響了。
方汝清拿過來一看,只見螢幕上閃動著兩個字——“許呈”。
方汝清的面色不由暗了幾分,但他還是接了起來。
一按下接聽鍵,許呈的聲音就帶著幾分急迫傳了過來,叫著他的名字,“方汝清,救命啊!”
許呈的聲音有點不易察覺的喘息,聽得方汝清眉頭一皺。
“你怎麼了?”他問道。
“我被下套了。”許呈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委屈,“你快到西河路的南涯酒吧裡來救我,快點,再晚了我怕我菊花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