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呈百無聊賴地坐在湖邊喂天鵝。
他哥去年不知道發什麼瘋,在水池裡養了四五隻黑天鵝,這幾隻天鵝成天啥事不幹,就會在水面上梳個毛,遊個泳,還挑嘴。
許呈瞅著這些天鵝傻不愣登的樣子,心想當個天鵝也蠻好,好吃好喝,萬事不愁,人類的種種困擾一概沒有。
今天已經是他回家的第二天了,按理該去學校上課了,但他還和鴕鳥一樣賴在家裡,他哥奇怪地打量他幾眼,卻也沒逼他。
許呈往湖面上灑了點天鵝的飼料,他也是隨手抓的,沒想到幾隻天鵝沒一隻理他,只有一個年紀尚幼的好奇地過來看看這個人類,拿嘴撥弄了兩下水面上的事物,發覺不合胃口,又擺著腳蹼走開了。
許呈憋屈地想,得,連天鵝都欺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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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這個時候,許呈聽見自己的備用手機響了。
他掏出來一看,突然發現這不是他存下來的任何一個人的電話,但是號碼又有些眼熟。
接起來一聽,才發現居然是寧窈的聲音。
“喂,許呈嗎?”寧窈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焦急,還有點氣喘吁吁的,“你在哪兒啊?”
許呈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寧窈姐,你有什麼事嗎?”
他心裡清楚,寧窈能拿到這個電話,肯定是有正事找他。
他望著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水池,心神恍惚地想,總不會寧窈是為方汝清來找他的吧?
沒想到,下一秒他就聽見寧窈聲音裡帶著慌張,“昨天汝清要去找你,結果在十字路口被一個闖紅燈的車給撞了,他的車就撞到護欄了。”
許呈唰得從石凳上站起來,一張臉在陽光下煞白一片,心臟不受控制地害怕起來,“他要緊嗎?沒事吧,他沒事對不對?現在人在哪裡?”
他的聲音即使隔著手機也聽得出急迫與害怕,反倒比寧窈還亂了,像是承受不住方汝清出事。
寧窈被他一連串的話問得不知道該回答哪個。
“人沒太大事,只是受點皮肉傷,但是,但是……”寧窈像是冷靜了一點,卻吞吞吐吐起來。
許呈快急死了,就差求寧窈了,“他怎麼了呀?”
“他好像昨天傷到頭,不嚴重,但是把很多事情給忘了,醫生也不能確定是不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性的,”寧窈那邊傳來了一點嘈雜的聲音,像是走到了走廊上,“我還沒告訴汝清的爸媽,不知道他是不是過會兒就恢復了。可是現在他好像誰都不記得了。”
許呈的心一下子墜進了冰窟裡。
“什麼叫誰都不記得了?”他聲音乾澀地問道,但隨即他又問,“傷到腦子沒有,除了不記得人,他到底有沒有嚴重的傷了,真的只是皮肉傷嗎?”
“暫時是沒事的,”寧窈嘆了口氣,“許呈,汝清昨天是想去找你的,現在我還沒想好要不要馬上告訴家裡,你能不能來看看他?我一個人在醫院也有點拿不定主意。”
“我馬上來,你們在哪裡?”許呈一邊說一邊跑起來,去車庫裡拿車。
他什麼都顧不上了。
什麼尷尬,什麼初戀白月光,我愛你你不愛我,都不重要了。
只要方汝清好好的,這就是天下最大的事情。
他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幾乎喘不過氣來。
等坐上車的時候,他幾次沒能把車啟動起來,直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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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恩華醫院,9號樓103病房。”
寧窈說完這句話,手機就啪得一聲被結束通話了。
她愣了一會兒,才收了手機,看著她坐在沙發上,全程冷靜聽完她和許呈電話的堂弟。
她剛剛開的是擴音,方汝清自然聽見了許呈有多急迫地要來找他,聲音又有多害怕,多驚慌,一看就對他泥足深陷。
方汝清神色不由柔和許多,他身上並沒有穿著醫院的病號服,人也完好無損,只有手臂上有道狹長的傷口,卻早就止血結痂了。
他當然沒真的發瘋去找輛車把自己撞一下,這家醫院是寧窈家的私人醫院,他在這裡搞了一個套房,安靜地等著許呈送上門,好讓他甕中捉鱉。
寧窈看著方汝清那張毫無愧疚的臉,幽幽道,“你姐我為了你,真是貢獻了畢生演技啊。”
方汝清瞥她一眼,“恭喜,回頭發你一個小金人。”
寧窈踹了方汝清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