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你明白自己選的是一條什麼路呢。”胤禟見小姑娘晚上吃的不多,想了一回白天的事便知道這丫頭怎麼了。晚膳後與湘雲說了一聲便來找小姑娘談心了。“這只是剛剛開始,如果這樣你都接受不了,就別再摻和了。”
從來政權都是用鮮血鋪就,不是自己的,就是別人的。在政治面前,從來沒有什麼非黑即白。
更沒有什麼冤枉與否。
小姑娘看了一眼她老子,才將自己的心思和盤說出。
她既認為他們該死,又不認為他們應該這麼死。但她還沒多愁善感到替這些人同情到吃不下飯的地步,讓她沉默的是她頭一次真的弄明白了上位者的心思。
也明白了什麼是螻蟻。
四伯是因為修國公府一家老小沒有一個得用的,空佔著爵位卻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於國於民無益,所以拿他來殺雞警猴。
退一萬步講,如果修國公府有一個能幹的或是叫四伯給面子的,哪怕這件事情不是陷害,而是真實存在的,四伯也不會下這麼重的手。
三代不錄,也就是說至少一甲子之內候氏一族別想科舉入仕了。
還有不允許選秀,不允許有爵人家與之結親,對於一個家族來說,這是徹底斷了候氏一族向上的路。
相比之下候亮幾人的死都有些微不足道了。
皇后是因為修國公府出事的時機在過巧合,不嚴懲修國公府怕撼動皇后威儀,讓人質疑皇后的威嚴。但她卻不能明著自己處置,因為她擔心四伯會因此對她有想法,所以她要藉著四伯的手處決修國公府。
大福晉…她雖然還沒成為上位者,但她已經具備了一個上位者應該具備的基本條件和大局觀了。
而林姨則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她嘆氣是因為她性子裡對世俗的不願俯就。林姨天生就不是一個做政客的料子。
至於二公主…她就不適合這種高階遊戲。
“……以前我總以為只要我體現了自己的價值就好,今天的事也洽如我之前想的那般,修國公府會敗是因為他們沒有價值,可今天的事也叫我想到了岳飛。”
岳飛難道就沒有價值嗎?
不,他的價值可大了去了。可君王卻仍舊容不下他。
是擔心他功高蓋主嗎?
是擔心,但這擔心卻也不足以殺掉岳飛。
不過是岳飛的存在於他沒有任何意義了,甚至是成了他某些想法的阻礙罷了。
“兩利相權從其重,兩害相權從其輕。保家衛國的將軍都是阻礙…如果有一天,我的經商能力也成為了帝王的阻礙呢?”
摸了摸自家閨女的小腦袋,胤禟難得慈愛的問道:“怕了?”
怕就對了。
“有一點。”小姑娘原本想要嘴硬的,可到底還是點了兩下頭,承認自己確實怕了,“道理我都懂,就是以前太理想化了。”
胤禟心忖:應該是你這一路走的太順遂了,以致心智沒有跟上。
“律法和規矩都是人定的,而執行它的人用什麼標準卻沒辦法用律法和規矩衡量。一件偷盜的案子,可以打十板子,也可以打五十大板……如果想要走的更高更遠,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人心和君心。至於民心…那是最不重要的。”
歷史上有多少民聲極好的官員卻是官途坎坷,受君王冷遇的。
琢磨明白帝王的心思不是什麼難事,但琢磨出來了卻沒叫帝王察覺那才是最難的。
有時候,皇帝需要的和他想要的是兩碼事,你是給他需要的,還是給他想要,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
為臣者,忠心固然重要,但你首先要衡量帝王值不值得你
付出十成的忠心。
……
胤禟東一句西一句的扯了半天,有些道理小姑娘以前不懂,現在懂了。有些則已經碰到過了,有些還不曾發生過。但不管胤禟說了什麼,小姑娘都將這些話牢牢記在了心裡。
她老子難得這麼認真的跟她說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