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迷茫一些的心，因著太后這句話又重新充滿了恨意。花春睜眼，掐著帝王的手，使了一大半的力氣。
太后一怔，想了半晌，拿帕子抹了眼下道：“不是後悔，若再給哀家一次機會，哀家可能還是會選擇打死她，畢竟德妃還要在你身邊繼續伺候，她的身份不能給人留下把柄。哀家也不知道自己在愧疚什麼，總之，是不後悔的。”
照太后這麼說來，害死萬氏的，反而是她嗎？無聲地冷笑，花春輕輕搖頭。不管用什麼樣的理由，萬氏死在太后的命令之下，這是事實，是她一輩子也不會原諒的事實。太后這虛假的慈祥外衣下，藏著的是她自己的妒忌與不甘心，是她心裡的魔殺了萬氏，怪不到任何人頭上！
“母后有悔過的想法，萬氏在天之靈也該安息。”
“母后。”帝王手被掐著，臉色卻沒變，只低聲道：“您也該回去休息了。”
她的手冰涼，令他皺了眉。
“是啊，該回去了。”太后一愣，收斂了神色，猶豫了一會兒又看著皇帝道：“如果可以，哀家希望你能扶武貴嬪做皇后。”
帝王皺眉，眼睛看著自己的母后，手卻悄悄伸到被子下頭，握住了花春的手。
“為什麼？”帝王皺眉：“就因為德妃對您心懷不滿？”
“哀家以為，萬氏死了，哀家心裡就該徹底放下，解脫了。”抹著眼淚，太后沙啞著嗓子道：“可是沒有，哀家覺得很愧疚，又覺得自己沒錯。但……到底是一條人命。”
欲言又止，太后搖頭：“哀家是不會害你的，若為男子，花氏的確會是王佐之才。但為女子，不能安於室，卻妄想把持朝政，這樣的人，坐不得高位。”
已經二十多年了，太后發現，自己心裡的執念竟然一點也沒少，還是會妒忌，妒忌另一個人陪他過了這麼多年相濡以沫的日子。
“兒臣自有分寸。”帝王不悅地道：“您先回去吧。”
所以，即便是花家家破了這麼久之後，在發現萬氏有詛咒宮嬪嫌疑的時候，她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落井下石，見死不救，甚至親手送她上了黃泉。
太后抿唇，擔憂地看了他一眼，還是隻能無奈地搖頭，跟著起身走了出去。
太后很喜歡花京華，因為他是花崢嶸的兒子，能替他完成未完的夢想。但是太后很討厭萬氏，就算她是花京華的生母也一樣。
感情害人啊，讓人不能正確地判斷對錯，誤入歧途不自知。這種感覺她懂，但是現在，她並不想讓自己的兒子走錯路。
這偏見因愛而始，在她給花崢嶸生出兒子之後加重，更是在她與花崢嶸相守的歲月裡越來越沉。
門開了又合上，內殿裡的氣氛有些尷尬。帝王沒開口說話，花春一把將被子掀開，喘了兩口氣。
花崢嶸是帶著妻子來的，那是太后見萬氏的第一面，然而，並沒能留下什麼好印象。萬氏囂張跋扈，在太后的心裡，是一點也配不上花崢嶸的。
“真刺激。”
那一瞬間，寧秋歲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憑著對這人的恨意活了八年，卻只看他一眼，就什麼都原諒了。
目光幽深地看著她，宇文頡道：“有些話，你還是別往心裡去最好。”
“給皇后娘娘請安。”
“哪些話？”花春抹了抹臉，收回自己的手：“是她說殺了我母親不後悔的話，還是她說我不堪為後的話？”
時間已經過去了八年，再次看見花崢嶸的時候，那人卻還跟以前一樣，只是輪廓更明顯，更清瘦了。看見她之後，他眼神裡閃過很多東西，有欣慰，有懷念，有心痛，唯獨沒有驚訝，只深深拜下。
“都有。”
她開心了，特意邀請官宦人家都進宮用晚膳，她知道他會來，所以想狠狠羞辱他，以報被辜負之仇。
花春老實地搖頭：“做不到，太后說得對，我這個人小氣報復心強，誰欠了我的，害了我的，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並且必然會一一討回來。”
仇恨的力量是偉大的，寧秋歲從懵懂無知的閨閣女子，搖身一變成了勾心鬥角的好手，一路踩著別人往上爬，幾栽春秋之後，終於爬上了後位。
帝王皺眉：“那是我母后。”
苦苦等待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寧秋歲自然是又怒又氣，開始想辦法往上爬，誓要成為人上人，叫花崢嶸後悔。
看看，世界級經典問題來了吧？花春勾唇，側了身子看著他：“如果我和你母后同時掉進水裡，你救誰？”
花崢嶸慌了，想盡辦法託人帶信進宮，讓寧秋歲等他，等他想辦法帶她出去。寧秋歲信了，故意在選秀中表現不佳，成了個宮女。但是等了花崢嶸一年，他沒能想到辦法救她出去不說，還另娶了幾個小妾。
微微一愣，宇文頡皺眉：“救母后，她不會游泳。”
結果呢，到寧秋歲十六歲的時候，皇帝后宮缺人，各地開始甄選美人送上去，京城也不例外。寧家父親覺得等花崢嶸實在是耽誤自家女兒青春，於是就強行將寧秋歲送進了皇宮。
真是一個一點也不花哨的古代男人的回答呢，心裡有些失望，花春撇嘴：“那我也不會怎麼辦？”
一切都從太后還是個少女的時候說起，寧氏閨女名秋歲，與花崢嶸青梅竹馬，早定婚姻。花崢嶸一心求學，想考取功名，寧秋歲也不願意耽誤他，就等著他金榜題名之後再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