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小說:東宮有嬌嬌 作者:起躍

秦老夫人從來都沒有英雄夢, 不然也不會讓秦府在最該討取功名的時候,說歸隱就歸隱,秦家的人她還能做主, 但齊荀生下來就是為了江山社稷而活, 原本就是該爭霸天下的命,身在那個位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哪能如秦家人一樣, 說退就退。

虧得她那孫兒也是個爭氣的,是個有天賦的主, 如今大半個天下都在他的腳下, 在外立了威名,在內也是大權在握的太子,眼瞧著前途一片輝煌, 如日沖天,受盡眾人追捧,應當高興,可秦老夫人卻不這麼想,富貴權勢越是達到了頂峰,她越是擔心害怕, 說天下大勢,強久必衰,衰久必強,人若是站在最底端往上爬, 那每走一步都是一番成就,可人若是站在那頂尖的位置,稍不注意一個不謹慎,往前邁的那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她最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特別聽了昨日夜裡的那場劫殺,眼皮子就一直在跳,人都快到香洲了,誰會有那個膽子生事?生在帝王家,處處都是戰場,豈只是外邊的戰場,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怕拿了天下到頭來為旁人做了嫁衣。

到時內裡一團亂,個個爭的頭破血流,她那孫兒擅長打仗,可不一定就擅長鬥心眼兒,即便心眼兒玩得過人家,論心腸狠毒也比不過人家。

總之,無論如何她是不贊成打這場仗,落不到半點好處在他那孫兒的頭上。

安嫻聽了一半就明白了秦老夫人想說什麼,但要她給秦老夫人當場做出什麼保證,她還真沒有那個本事,這等朝廷大事,齊荀又怎麼能容得下別人插手。

打與不打,還是得他自個兒衡量,再說都將天下統一作為了自個兒夢想的人,旁人相勸,又怎可能勸得住。

“外祖母別擔心,太子是個聰明人,不然這些年齊國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繁榮昌盛,之後的事情該怎麼打算,外祖母能想到的,太子肯定也能想得到。”安嫻從來都不會低估祖宗的智商,能將大半個天下收入囊中,能穩固齊國這些年來的太平,沒有一點本事與頭腦,豈能成事。

想想當初他來收繳陳國,便宜爹爹多狡猾的人,在他面前還不是一樣乖乖交出了玉璽,最後將她也賠了進去,必定是有齊荀的手段在裡面。

秦老夫人也沒指望安嫻能幫上忙,但聽她如此說,多少也寬了心,當下又拉著安嫻的手出了祠堂,突然才想起了這位太子妃是個什麼來歷,“太子妃是個心底敞亮的人,成王敗寇自古都是這麼個道理,好在太子當初也沒動陳國分毫,太子妃心裡能不生怨,為太子考慮,就最好不過。”

人家好好的國家也是遭太子滅了國,可如今瞧瞧太子妃,無論是說話,還是面上的表情,都看不出存了半分芥蒂,倒是個想的開,心思大度之人。

“世間萬物各有千秋,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天賦與本事,誰適合做什麼,又不適合做什麼,都是註定了的,我那爹爹性子張揚,陳國到了他手上,氣數早已到了盡頭,倒不如讓他閒下心來,專程做他喜歡的事。”

安嫻說完,秦老太太看安嫻的眼光又不一樣了,暗自揣摩了一番,想這位討人喜歡的太子妃不僅是心思敞亮之人,這拿得起放得下的隨性,還真是自己有幾分像。

“太子妃這麼一說,我倒是有所耳聞,聽說陳國先帝喜歡做木工,太子妃在他壽宴上彈了一首曲子,驚豔了四座,當時演奏的那把琴,還是他親手做給你的,可有這事?”

安嫻一愣,琴在她屋子裡倒是有幾把,誰做的,她還真不知道,至於什麼驚人的琴藝,她更是沒有,基礎的她倒是會,遇上個複雜的曲譜,她都能當場卡掉,哪裡來的驚豔四座。

“外祖母,不妨與您直說了,這傳言多半不靠譜......”安嫻說完,臉色就生了紅,側目避開秦老夫人打量的目光,這一避,就瞧見了前來的齊荀與秦老爺。

剛才還沒怎麼紅的厲害,這回就紅了個透,今日來的路上,她還與齊荀爭論,傳聞中的賢淑是有假,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點假不了。

這才多久,就自己打了臉。

最終還是秦老夫人一串呵呵地笑聲,才讓安嫻下了臺,秦老夫人招手將齊荀叫到身旁,心情極好,“荀兒娶的這位太子妃,當真和了外祖母心意,是個可人兒。”

齊荀不只是在外人面前不喜言語,在親人跟前也是不善言辭,攙扶住秦老夫人的手,簡短地應了一聲,“嗯。”已經是破天荒的了。

秦老夫人算是徹底放了心,從齊荀的表情中也能瞧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這位太子妃,早年見他一直不娶妻,還擔心他沒有成家的打算,心思全都花在了戰場上,如今有這麼個可人兒,才知是緣分未到,緣分到了,說娶就娶,兩三月之前突然聽說的時候,還有些震驚,驚訝太子一向無視女人,竟然就一聲不吭地就將聞名天下的美人帶了回來。

秦老夫人一高興,眾人的神色都放鬆下來,待齊荀進去祠堂上了香之後,便與安嫻一同攙扶著秦老太太,順著長廊回了屋。

齊荀與安嫻今日過來的時候,便做好了打算,夜裡就歇在秦府,到了明日直接從秦府出發去往吳國,是以,才在早晨與底下的人緊趕著商議了要事。

誰知到了午後,衛將軍就急急地找上了秦府,說是秦懷遠跟著留君樓裡的一路人,已經往吳國的方向走了,今兒被齊荀一番話刺激完,秦懷遠想不過,才去了留君樓外守著,誰知還真就發現了異常,秦懷遠年輕氣盛,憋著一股子硬氣孤身一人就跟了上去,若不是齊荀留在留君樓裡打探的人瞧見了這一幕,這會子都不知道秦懷遠已經離開了香洲。

“適才北三公子帶人已經追去了,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追上。”衛將軍也是手忙腳亂,一路過來馬不停蹄將訊息帶給了齊荀,怕就怕秦家小公子出事。

秦家老爺當下罵了自己兒子,是個沒長腦子的,可罵歸罵,還是讓人備了馬匹,打算自己去追。

“收拾東西,立馬出發。”香洲是不能再留了,齊荀交代了一聲順慶,起身與秦老太太道了別,秦府如今也是一片亂,秦老夫人眼巴巴地看著好好的一場相聚,弄的個個如熱鍋上的螞蟻,心裡很不是滋味,可也沒有法子,那猴孫子,從小就是個惹禍的主,怕就怕出了意外。

“當心些。”秦老太太能說的也就這句話了,在侍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將一行人送至到了門口,瞧著那馬車徹底消失在了眼前,才緩緩地回了頭。

一回頭,只餘了滿院子的寂靜,秦老太太閉眼唸了聲菩薩保佑,不求別的,就求人都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人老了就特別害怕,一場相聚最後成了永別,能活在世上的年頭,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只希望下回見面,今日在場的人都能在,可看似簡單的願望,細細一想起來,又是那麼的難。

安嫻從馬車的窗戶逢裡,回頭瞧了幾回,都見秦老太太秦府門口站著,孤零零的一道身影,咋一看,全世界都將其遺忘在了那裡一般,心頭一酸,安嫻眼睛就泛了紅,過往的事情一股腦兒的鑽進腦子裡,即便是不願回頭去想,那些畫面此時也清晰地呈現在了眼前。

住進醫院的第一個夜裡,她也是見到自己的奶奶背朝著房門孤零零地站著,望著外頭寂靜的長廊,那背影有多無助和孤零,只需回憶一次,就能讓她痛苦難耐。

為何能在這裡隨遇而安,她當真能不能回去,她比誰都清楚。

“殿下,一定要贏了這回,贏了之後,再回秦府看外祖母。”安嫻別過頭望著車窗外,沒去瞧齊荀,眼裡流下來的淚珠子還是頭一回不想讓齊荀看到。

春雨之後的道路被沖刷的乾淨,就連路旁的樹木枝葉,也變得愈發的翠綠,新生出來的嫩芽兒看進人眼裡,總是能給人一股新生的希望。

她是含著金鑰匙長大,也確實是養在深閨裡的金絲雀,她許下的那些願望之所以都能實現,並非當真是她的家世背景能讓她達到為所欲為的地步,而多半的原因是因為她懂得怎麼去許願。

有些東西,從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會實現的,她便不會去奢求。

齊荀側目看著她的半邊臉頰,沉默了半晌,認認真真地答了一個“好”字。

他知道適才她在窗戶外看什麼,他沒有勇氣看的,她都替他看了,今兒來的秦府是他的親人,與她從未接觸過,她就算敷衍了事應付過去,他也不會怪罪她。

但她卻誠心誠意,真心相待了每一個人,能有如此態度,齊荀內心當然高興,也很感激,愈發認為身邊的這個女人,就是能陪著自己走完一輩子的人。

又或是,認定了一個人之後,內心對她生了感情,無論從哪個方面去看,似乎都能看到她散發出來的光芒,當初在東宮,他看著她在自己面前披頭散髮,儀表失態時,心裡也確實對她嫌棄過,嫌棄她的不守規矩,惱怒陳國皇帝編出來的傳言,騙了他。

誰知道,就是這麼個不守規矩的人,靠著那股子橫衝直撞的迷糊勁,冷不防地走進了他的心裡,越是靠的近,越是讓他沉迷,沉迷在了她的光芒中。

就連曾經讓他嫌棄過的地方,如今都覺得可愛。

“等結束了,孤會補給你太子妃的儀式。”齊荀不太喜歡事先給人畫餅,但此時莫名就有了想要表現自己的衝動,想要她明白自己對她的心思,想要她感動,然後再來感激他。

誰知道沒等來感激,卻讓安嫻想起了自個兒當初是怎麼到的齊國,與他翻起了樁樁舊帳。

“臣妾記得當初來齊國,殿下半道上撂下臣妾,讓臣妾自個兒到的東宮,一月之後殿下回來,就不認識臣妾了,問了臣妾是誰,也記得殿下說過,儀式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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