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42節(1 / 2)

管事遣了兩個婆子前來東廂簡單收拾了一下主居所, 此處久無人居的跡象,案臺上卻一塵不染,像是每隔一段時日都會安排人前來清掃一番。

“主母近來身子可還安好?老奴本是姚家陪嫁跟過來的僕從, 自小姐待字閨中一直侍奉到現在……”

話畢,老管事欲言又止,轉而望向謝殊,嘆息之聲愈發冗沉。

此處靜謐安然遠離喧囂, 又不會過於偏僻, 倒是極為適合頤養天年之用, 謝相的愛屋及烏之心可見一斑。

自姚氏失了嫡子後, 身體愈發羸弱,夫妻二人遍尋名醫亦是無濟於事。時日一長, 族中長輩難免心生不滿, 又以謝家主母之責任為由, 逼著姚氏給謝錚衡納了兩房妾室。

“小姐她也是可憐人, 自與謝大人生了隔閡後,時常悶悶不樂,更是一心繫在嫡女身上,老奴已是許久不曾見她展顏歡笑過了。”

孟清禾指尖挑著袖緣的動作一頓,思及姚氏自上回在法華寺受了驚嚇後,整個人便神識不清、行跡瘋迷, 在主院閉門不出已近月餘。

謝相只對外宣稱夫人染疾需得臥床靜養, 其餘種種皆是一應瞞下, 想是存了遮掩的心思, 半點風聲都未曾從府內流露出去, 以便日後全了姚氏的顏面。

“心病尚需心藥醫治, 管事不必過於憂心。”

謝殊端起竹案上的茶盞, 貼近唇側輕呡了一小口,香醇甘甜的牛乳茶沁入舌尖,甜膩溢位嗓子口,嬌黏在唇齒間的磋磨勁兒不由令他眉心微蹙。

“主母從前嗜甜,牛乳茶中額外加了些蜂蜜和蔗水,會格外粘牙些。”

老管事見男人只淺嘗了一口便再未拿起過的白瓷杯緣,也心知男兒少有喜甜食的癖好,又另吩咐了人下去,重新沏了一壺去年早春備下的雨前龍井。

孟清禾方才在馬車上嫌硌的頭皮發緊,早早地拆卸下了釵環收入匣中,又取下鬢間綰髮的銀玉簪梳,拆解開後邊分股高梳的婦人髻後,隨手將披散的墨髮挽成了墜馬髻。

眼下發髻上的流蘇垂至前額,遮擋住她的些許視線,素手輕抬,拿過男人未飲盡的杯盞,沿著那方侵染上杯緣的溼潤唇跡小啜了一口,倒是意外覺得口感奇佳。

謝殊自窗外收回視線,恰落在她這番小動作上,頰邊笑意漸深。

孟清禾察覺到他的視線,手下動作一頓,輕偏過頭亦不加絲毫掩飾,美目含笑著對上他的黯眸,企圖從他神情中捕捉到一絲波動。

“夫君不喜甜,可阿瑜卻是喜歡的緊,世人常言愛屋及烏,我想清硯也是能夠做到的。”

話鋒一轉,她微抬俏顏,眸光璀璨,壓下手中空盞,又斟上滿滿一杯,飲入香口。

孟清禾玉足輕踮,拉下襴袍內領長襟,挑起他輪廓分明的下頜,深深貼了上去。

甜膩酥軟的牛乳自瓣唇間渡過,津香豔靡滑入喉間,她抬臂環住白衣邊角,指尖緊攥著他的袖擺,倏爾分開吐露出一口濁氣,復又糾纏其上,巧笑嫣然。

謝殊俯身柔和地回應著,伸出手去,長指劃開她緊握的指縫,與之緊扣。

玉冠下半垂的墨髮輕掃過兩人交握的雙手,孟清禾沉默不語,簌簌作響的冷風吹動櫊扇旁的珠簾,發出一陣碰撞後的亂響。

謝殊黑水般的眸子半闔,推搡著她的香肩與之拉開一小段距離。長指伸入袖間緩緩摸索出一支珠玉步搖,抬手簪入她的髮間。

“瑜娘平日裡委實太過素淨了些,美人當配華服珠玉,不因蒙塵蔽芒隱於濁世。”

孟清禾伸出手去回攬他的寬肩,素手輕觸垂落在耳側的釵環流蘇,泠泠之聲,清脆悅耳。

天色漸晚,雪天行路不易,莊子裡卻沒有半夜宿客的規矩,早早合上了硃紅的銅鎖大門,牽了趕路的馬匹下糟房喂飼,巨大的齒木栓鎖牢牢銜住落鑰鎖口,將整個莊子闢作了京郊皚皚白雪下的一座孤簷。

東廂居室內靜謐如斯,只偶爾聽得幾聲木屐趿地的翠聲,交織著內庭小院中湯池邊,空心竹節接水溢滿後,傾倒的擊地聲。

謝殊行至一處花鳥架前,用白燭引燃架上明火,轉頭看向周身只著了一襲白色寢衣的孟清禾。

水聲潺潺,女子坐於岸旁的青石上足尖點水,迸濺出的水花星星點點濺落在雪白的衣袍上,暈出一大片深淺不一的白色。

孟清禾的三千青絲盡數被那支珠釵高高挽於腦後,垂下的流蘇點在外露的雪肌上,因她晃動的動作搖曳不止。

足邊的裙裾早已溼透,緊挨在纖細的小腿肚上,而她腰間懸著的那枚黑羽令牌,早在他出神的間隙不知所蹤。

謝殊目之所及,是她脖頸下月白色的小衣若有似無的依偎在那片瑩潤的雪山之上,藕臂盪開池水滑過一絲微漾,數只金釧溢水後響聲鈍澈,孟清禾的雪腮亦隨之浮上了一抹淺淺的紅暈。

管事已將泡好的御前龍井送至屋內,男人輕呡了一口,並不覺其中滋味,望向孟清禾的眸光愈發黯淡了下來。

“清硯,你不下來與我一同沐暖麼?”

她面色緋紅,模樣嫵媚,偏又著了一身素白,勾惹心魄卻不自知。

謝殊喉頭幾番滾動,放下茶盞不動聲色的起身,行至湯泉入口匠人開鑿的玉階處蹲下身,將手掌沒入溫熱的水中,輕輕撥弄了兩下。

孟清禾將身子漫入池水,伸手扯住他腰間的玉帶,半是玩味半是繾綣的屈膝,抵上男人溫熱的胸膛。

“瑜娘……”

謝殊的聲音沙啞了幾分,單手摟過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處旖旎摩挲。

覺察到他聲音的變化,孟清禾睨了一眼男人慵懶的神色,朱唇輕勾,笑意稍縱化作一道巧韌的臂力,輕而易舉的將人拉入湯泉,巨響伴隨著濺起的水花,徹底染溼了他的襴袍。

孟清禾被這迎面而來的力道,壓覆的腿下一軟,幾欲跌入池中。

少頃,腰間覆上一隻大手,穩住了她的身子,她也順勢搭上了謝殊的肩膀,兩人倚在湯泉的溫壁上,細細輕吻起來……

***

初雪消融,金烏高懸,

謝殊與孟清禾僅在京郊溫泉莊內呆了一晚,就於第二日正午搭了軒車趕回了朱雀長街。

會試第二日考策論,由太學的其餘幾位太傅輪值主考,依舊不變的是那些翰林編撰仍需立於廊下外值守靜,按照以往慣例,在外立著的多為禁軍宦差,此番皇命不可違,加之天寒地凍,這些編士撰人心中漸生怨懟。

鸞鈴軒車停於謝府正門,府內門僕管事見來人是公子,紛紛熱切殷勤的上前迎人。

姚氏的瘋病一日厲害過一日,一旦發作起來甚至整個人都會陷入一種癲狂的狀態。謝相壓著此事,不容許家僕外傳,可隱隱早有風聲傳出,更有甚者,那些官夫人更是以各種由頭直接向姚氏下了拜帖,想要一探其中虛實。

孟清禾從門房手中接過不久前寧遠侯府馮氏送來品蟹宴的拜帖時,就很是頭疼。孟家與謝府雖是姻親卻並無多少往來,馮氏圓滑,最是懂得趨利避害,她的父親孟岱嶽本就不同意她嫁與謝殊,如此一來,兩家關係更是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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