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50節(1 / 2)

孟清禾微愣,傅翊以往一貫的偏激執拗,怕也只是在逃避自我罷了,他幼時天真爛漫,心性單純,在沒有出紅袖那樁事之前,無論前路如何艱難,他都堅信能夠捱過去。

“阿姐,你與堯安哥哥曾同我說過,得到權勢便能夠從過去的陰影中走出來,可是現在大軍壓境,我怕是也要埋骨於此了。”

傅翊臉上盡是釋然的笑意,恍若看淡了一切的出世僧侶,鎮定迎接著自己的黯然結局。

孟清禾冷笑一聲,將傅翊摟在身側,像是很久之前那般安撫著他不安惶恐的情緒。

“阿弟安心,只要有謝太后在,咱們就不會輸。我不會讓你死的,母親臨終前說過的,我們要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謝元昭是謝殊目前唯一暴露在她跟前的軟肋,要想棋高一著,還是要利用這份遺詔在這位太后身上做文章。

“若是傅珵非是皇家血脈,那容景衍與謝殊精心策劃的這場清君側的叛亂,勢必會背上‘不臣之名’,阿弟你有真心喜歡上的姑娘是件好事,但心愛之人定要常伴身側才算圓滿!”

“常伴身側麼?”

傅翊低聲重複呢喃了兩遍,眸色茫然的望向孟清禾。

她面色陰霾地握著細筆,如宮變前一晚那般,先是著墨在宣紙上細細仿了一遍先帝字跡,隨後重新撰寫下一份新的遺詔來。

“假作真時真亦假,阿弟你看,你只需陪那謝殊演一齣戲,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勞!”

孟清禾眸光飲恨,壓抑在心側上下起伏,眼底一片波瀾不斷。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謝殊,未免太小瞧了她。既然她之所求註定得不到圓滿,那他們不妨一同墜入阿鼻。

這一次她斷然不會這般輕易的放過他的,謝殊眼中有紫宸廟宇、山河萬里,那她便乾脆毀了這個令他心心念唸的大燕朝堂!

作者有話說:

女主開始搞事情了~~

第61章 、困局

謝頤芸步態輕盈回到謝府時, 雲袖間暗託了一卷明黃的聖旨,只消一盞茶的工夫,傅翊便允了她的請求, 立時提筆蘸墨予了她一份恩典。

孟清禾為了掩人耳目先謝頤芸一步回了府邸,她這一身婢子打扮極為低調,以至於偷溜至南苑迂廊時,竟無一人覺察。

她足尖輕點、一個旋身行至柑簷, 借力使然悄無聲息的落地於內間櫊扇前, 謝殊近幾日不在府中, 驟然抽調走的玄甲守衛雖不知派遣去了何處, 但若是容景衍不在兆京,那將軍府的防守定然不似以往堅固。

沛文從單開的一戶壁牖中戰戰兢兢地遞過膳食, 自前幾日少夫人大陣仗鬧過一回後, 倒是略平靜了一小段日子。也不知自家公子是如何哄好的, 以至如今每每提著食盒從膳房趕來, 他仍有些心有餘悸。

如今謝相辭官攜夫人遠赴幽州,府裡大小事宜全權由嫡公子一人做主,守門的婆子見了沛文也比以往要恭敬了許多。

攏枝依舊被一根粗麻繩捆了綁在柴房,月上枝頭,她就這麼靠在一堆乾草上凝望著外邊,身上的瓶瓶罐罐早被蒐羅了個遍, 就連自己這身衣裳都已是半月未換, 衣料邊角捱上灰塵般般成塊, 恨得她牙直癢癢的, 逮著機會就要在沛文身上齜上一口。

綺窗透月, 映出另一室的清輝。南苑另一側的內寢矮榻上, 孟清禾滅了櫊籠裡的炭火, 單留了一盞梭燈繫於床欄之上。

燈罩內懸嵌了一顆夜明珠,是宮內分撥下來的賞賜物件,榻邊的春凳上擱了一碗安神的湯藥,槅門外側被謝殊上了一柄玄鎖,那日若非謝頤芸冒然闖入吸引了一眾僕婦的注意,恐她脫逃而出的訊息,不日便會傳至謝殊耳中。

孟清禾卸下釵環,披髮仰面背臥在厚實的衾褥之上,解下綁束著床幔的細絨帶將自己曼妙的身影遮蔽其間。

褪去繁冗的襖衫,羽紗短衣之下赫然用束帶裹挾著一卷明黃疊冊,邊角破落染塵,卻緊緊貼在她柔嫩玉雪的肌膚之間。

懷帝攏共留下兩份詔冊,一份已然被她焚燬。孟清禾鴉睫低垂,細思極鬱,清了炭火的銅盆空空如也,她伸出手凝滯空中片刻倏爾又收了回來。

今日她是將遺詔用束帶收緊藏於貼身小衣之下,這才得以將其帶了出來。若是就此焚燬定然銷聲匿跡,無人可知。

思及此,她握著小冊的素手驟然收緊,這則遺詔儼然能夠算作是同謝殊對弈的籌碼,一旦傅翊有所紕漏閃失,用它尚且可以護住阿弟一命,亦是不爭的事實。

孟清禾赤足踏在櫊扇內寢的軟毯上,拿起繡墩上的針線匣一陣翻找,取出細線與一柄小銀剪,刃尖貼合著榻上另一側謝殊的不常用的軟枕細縫,挑開密合的壓線針腳,直至開出一個足以容納這冊遺詔的口子來。

她又取了部分細棉來塞入其中,整妥一番後將其完全掩納好,放歸於原處。

孤枕難眠的滋味抵不過籠在心頭的沉沉愁思,她眼尾泛重支撐著額頭的藕臂漸感無力,睏意襲來,幔帳中央的梭燈晃著她眼痠,子時剛過不久,更漏聲點點餘韻擾了人初始那點的睡意,在一陣翻來覆去的騰挪後,便再難以入眠了。

天跡初曉,點點銀星子紛紛墜入白日的晴空之下。孟清禾頂著眼底烏黛自榻上起身,頭上泛起點點暈眩,沉重感尚未全然褪去,只勉強保持了一絲眼底的清明。

她昨夜輾轉難眠,拂曉時才微微有了一絲睏意,還不待她沉入酣夢,槅門外沉重的雲靴聲在近側響起,玄鎖掛靠,鎖芯松卸的聲響清脆利落,隔了老遠都能清晰的落在孟清禾耳畔。

“瑜娘,你隨我一道入宮,勸傅翊交出遺詔,我可以留他一命。”

男人高大的身形傾壓下來,伸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下頜輕抵在她的肩窩,雲袖羽紗貼的極近,修長的指節摩挲著孟清禾的尖尖下巴,從喉骨一直輕撫至瓣唇。

孟清禾迷迷糊糊的任由他作弄著,烏髮同他胸前的暗釦絞在一起難解難分,只享受了片刻親暱,謝殊便自榻上起身,取了春凳上的披帛替她攏在了肩側。

屋內未燃炭火,清冷異常,孟清禾倏然離開了熱源,手背一涼旋即縮排了褥中。她近段時日在謝殊身邊倒是被養的嬌氣了不少,明明以前即便畏寒亦沒有這般矯情的。

“怎麼了?”

見榻上的人遲遲沒有動作,謝殊步伐一頓,視線隨之落了下來,卻見孟清禾整個人都縮在錦被之中,單露出一個清麗的小腦袋來,雙眸微闔著,昏昏欲睡的模樣。

不知為何,他總覺著今日的孟清禾比以往倦怠了幾分,容景衍率領大軍駐紮在城外,皇城內帷宛若空殼,易主不過舉手之間的事。

眼下他要做的是肅清朝臣世家手中的權力,否則即便傅珵坐上帝位,所面臨的境況亦不會比現在傅翊掌權好上多少。

“你們男人間的事情,竟紆尊來勞煩我一個後宅婦人,謝殊若你真想要遺詔,應當是不難的!”

孟清禾語調慵懶,指尖悄然拂過男人往日並不大用的軟枕,由得他去尋便是了,自己討來的苦頭,又豈能怨得了旁人?

繡著牡丹紋路的緋紅繡襖繫帶自男人指尖滑過,並蒂花開的圖樣垂落在男人云靴底部,謝殊眉眼間的目光如炬,好似想要從他散漫的神情中窺探出些什麼。

“瑜娘,你我現在已是夫妻,即便日後位極人臣,我亦無休妻或納妾的打算!”

謝殊一向不近女色,若非早兩年自己順水推舟藉著嫡母馮氏的算計,害得他初洩了元陽,恐他至今都未曾有功夫分神於世俗瑣事,去品嚐那男歡女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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