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瓏殺 第56節(1 / 2)

“真是個慣擅長見風使舵的小東西,可千萬別學那西廂的趙媽媽,得了好處還去主子跟前告狀。”

煞有其事的恐嚇過後,孟清禾專挑了一塊大魚乾遞至阿梅跟前,它張嘴叼了去後,又蹦躂到了謝殊的腳邊,一個勁兒的啃的正歡。

孟清禾被阿梅的舉動逗笑了,連帶著看謝殊都在眉間夾雜了三分笑意,有幾分愛屋及烏的味道。

“趙媽媽是府邸舊人,此次不過是小懲大誡的私底下灌了一碗磨藥,不若當眾一頓板子去了臉面和大半條命,再發賣了出去,便由著她繼續鬧著好了。”

謝殊也知曉憑謝頤芸的高傲心性,無人慫恿偏幫是萬萬不會參與到此等下作腌臢的事情中來的,至於孟清禾又在其中起到了怎樣推波助瀾的作用,他一時還無從得知。

第70章 、新歲

兆京皇城外的護河結了一重薄冰, 高地錯落的冬青樹枝頭也上了霜凍。

謝嫣然裹著件男人的雪色狐裘,抱著隻手爐立在支起的槅窗外側,本想趁著晴好的天色去外頭折兩隻梅花來插纖在玉瓶中, 倏爾想起此處是皇城而非相府,只得堪堪作罷。

往年落雪後,府內西廂前成栽的幾株龍游梅勢頭正盛,其香若脂, 重瓣螢白, 花枝皆是賞玩上品。

怎奈花期短暫, 偷偷瞞著嫡姐折下幾支來, 倒是可以多養活些許時日。

她垂著頭絞弄了一會兒手底的香帕,不多時折弄出了家鹿①的雛形來, 上頭隱隱透出幾分龍涎香氣, 淡淡的沁入鼻間, 不知想到了些什麼, 她的香腮處不由浮起一抹嬌紅。

“陛下還在睡著,貴妃您看這安神的湯藥……”

桂生瞄了一眼自家主子未著妝色的素容,蛾眉雅淡,嬌唇潤色,還有那細白脖頸間落下的點點紅梅,忍不住垂下了頭。

昨日後半夜, 壽康宮的萬喜公公特意親自前來送了一卷空白的聖旨, 仿若察覺到了即將‘變天’的前兆, 他的姿態不似之前恭卑, 趾高氣昂的態度連謝嫣然都止不住的蹙了秀眉。

傅翊身上的戾氣極重, 他伸手一把揪住萬喜的衣領, 摁住那老太監的頭就往水缸裡塞。

冰冷刺骨的涼水強灌入口鼻, 萬喜因著肺裡嗆水猛咳不止,還不待他抓緊勻了幾口涼氣,後腦又是一陣窒息的大力狠狠壓下。

那捲明黃的帛綢滾落在地面上,爭執間被踐踏在地,憑空多出不少髒汙鞋跡,根本分不出誰是誰的,倉皇間似乎任誰都可以在其上踩踏一腳。

因著傅曜如今還是皇帝,萬喜手底下並沒有僕從膽敢上前阻攔,他們都是些賤爛命,哪裡敢去冒犯金尊玉貴的陛下。

聖上縱然失勢,天子餘威猶在,太后又叮囑過不可傷極體面,這事思來想去,合該是萬喜公公自己的罪過。

“朕看萬喜公公是衣裳穿得太過厚實,以至熱糊塗了,就罰他這麼跪一個時辰醒醒腦,只要朕在這皇位上一日,你們便要為朕驅遣一日,可都記下了?”

渾厚的男聲在風庭內徐徐冒著熱氣,謝嫣然雙手攏在袖中羽睫壓至眼瞼,凝視著癱軟在地直打哆嗦的萬喜公公,心底油然生起了一絲厭惡。

這老太監心思活絡,慣會見風使舵,若是現下輕易放他離去,日後難免會招來不少藉機報復的陰損事。萬一壞了她的計劃,得不償失……

“萬喜公公這一跪便再沒能起得來,按照您的吩咐,去偏僻的殿裡尋了些以往被他折辱打壓的宦人來,眼下估摸著正被那些個見不得人的‘髒法子’招呼著呢!”

桂生以往在掖庭當差那會兒,沒少受那些個大太監磋磨打虐,其中又以萬喜公公的癖好最為特殊,專愛挑刺、難伺候的緊。

一把半截沒土老骨頭了,偏生愛挑些年輕的俊俏後生侍奉,萬喜雖是總在口頭嚷著‘他們都是沒根的玩意兒,大家夥兒誰也別笑話誰’,可每每折辱起人來,反倒比尋常男人更添了幾分狠戾陰毒。

“再等等,至少我留想在兆京最後再迎一個新歲。”

謝嫣然嘆了口氣,抬手示意桂生退下,蔥白指尖捏掐著鸞袖邊緣的力道,不由又加重了幾分。

父親混跡朝堂多年一向極有遠見,早早帶了嫡母姚氏前往幽州避開了這場禍端,獨獨留下自己繼續作為謝氏聯姻的‘棋子’,好不容易遇著了心儀之人,卻又不得不在太后的威逼下,一步一步將傅翊推向萬劫不復。

身為相府名不見經傳的小庶女的這些年,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只求偏安一隅的容身之地,又是錯在了何處呢?

內廷的那些個所謂的‘髒法子’,無非是在明面上讓人看不出痕跡的永遠‘失蹤’,時日一長,該忘的不該忘的,都會變得輕如鴻毛、不再重要。

可萬喜到底是謝太后身邊得寵的大宦侍,就這麼突然憑空消失難免引人生疑,謝嫣然驟然蹙眉,得想個法子叫他走得體面些。

清晨的薄霧散去,金烏漸上中天。內務府按照舊例撥派宮女們下到各個宮殿,掛燈結綵,準備辭舊迎新。

年夜在即,今歲的除夕夜宴節禮仍舊由謝太后一手操辦,她本就到了安享天年、兒孫繞膝的光景,怎奈膝下只傅琛一個襁褓中的親孫,難免冷清了些,只得抽出空來手把手教著池皊鳶處理這些內廷瑣事。

池皊鳶行事妥帖乖巧,一段日子相處下來竟意外討得了謝太后歡心。謝元昭素來強勢,向來對傅珵的約束嚴苛,這個兒子亦少有忤逆她的時候。

“母后既已頒旨封了謝姐姐為側妃,理當迎她入宮,與王爺一道守歲,新歲也好博個一家團圓的好寓意。”

“難為你有這份心了,日後母儀天下,你會做得比頤芸好。”

謝太后很是欣慰這等知進退、顧大局的舉動胸襟,不知不覺早已對她過去的‘農婦’出生,少了許多介懷。

“您言重了,妾終究出身鄉野,德不配位不敢肖想鳳位。”

池皊鳶垂目,恭順的退到一旁,繼續著手裡的活計,她識字不多,落在墨竹宣紙上的筆順亦是歪斜曲折,遇著些生僻的字還需低眉謙遜的向高座上的太后請教。

奶孃抱著襁褓中的嬰孩立於一側,一旦離得人久了,便會時不時的啼哭兩聲,也不知隨了誰的性子,怎麼哄都哄不好。

謝殊與孟清禾並著謝頤芸方一踏入內殿,就聽見那嬰孩‘哇哇’的哭嚷聲,他們一道今日進宮謝恩,為的便是謝頤芸不久前剛定下的婚事。

謝頤芸蛾眉頻蹙,方才在外殿等候,隔著一扇槅門無意中聽見了謝太后許諾鳳位予池皊鳶云云的話,心下一沉,面色當即沉了下來,袖下暗自扯了扯孟清禾的衣角,輕語了一句:“嫂嫂幫我——”

這屈居人下的側妃之位她本就覺著憋屈,若非曉得自己身後有謝氏姑母作為倚仗,謝頤芸說什麼也是不願受這等委屈的,哪有正正經經一個官家嫡出的小姐去給人家做妾的道理!

“姑母,頤芸是哪裡做的不好,惹您厭惡了麼,你我血脈相連,怎滴去幫襯著一個外人!”

到底她還是沒能壓下這口氣,孟清禾一個不察,竟叫這位祖宗掙一下脫開來,甩開手去,未經通稟孤身直闖入了內殿。

孟清禾掌間一空,面露無奈的攤手看了謝殊一眼,她此番進宮是特意藉機來看看阿弟的,哪有多餘的閒情逸致來管他謝家自己的是非曲直。

“頤芸,你放肆,哀家做出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來質疑?”

謝太后的震怒之聲隨之響起,池皊鳶聞聲上前安撫,她妝容素淡,頭上的玉簪髮釵多是雅黛之色,整個人瞧上去也是楚楚淑柔的模樣,平易近人的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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