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連豹還有秦連龍的認知中,或者說在普世的價值中,“鄉紳”二字,應當是個褒義詞。
由鄉間“士大夫”組成的這個“鄉紳”的群體,他們都有著高於普通老百姓的才學以及見識,甚至於還有曾經為官一方的閱歷以及廣闊的視野。在民間有著一定的聲望,在官場上還有著一定的人脈。
又因著這個群體從來與土地共生,世世代代守護著一方土地,就像莊稼一樣,把根深深地紮在了土地裡,他們對於土地都有著深刻的情感。對於尋常百姓的生活,也有著深刻的瞭解。
他們既可以充當自下而上的紳權、族權的代言人,將下情上達於官府甚至於朝廷,也可以扮演自上而下的皇權的執行人,將官府的意旨貫徹於鄉間,成為“皇帝無為而天下治”的鄉間治理模式的紐帶。
一方面充當鄉間百姓利益的保護人,一方面還要充當鄉間文化傳承、民眾教化、法令宣揚的責任人,同時甚至於還要參與地方的教育以及地方的管理。
可以這樣說,鄉紳階層一旦鬆弛、分解,實行“雙軌政治”模式的傳統社會中的政治秩序,必將無序,甚至於崩塌。
就好像開啟了一扇大門,花椒這才意識到自己認知上的巨大偏差。
實事求是,鄉紳中當然有好人,甚至於就連黃世仁、周扒皮都是假典型。
但這貌似同鄉紳階級就是好的,並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
這是階級鬥爭的根源。
作為一個階級,他們必須退出歷史的舞臺。
就是這樣。
釐清這之間的關係,放下成見,再來重新審視“鄉紳”二字。
花椒也不知道應該怎的來形容,可到底,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延續了上千年,維繫鄉間生態的鄉紳文化,已經滅絕了。
當然,花椒前世的辰光,鄉間其實已經出現了許多新的地主了。
可他們是否能夠重續鄉紳文化的香火、復興宗族意識以及傳統禮俗,還能不能成為鄉間的意見領袖,變成農村公共事務的言人,成人新一代的鄉紳……花椒不得而知。
當然,當下,鄉紳文化仍舊盛行。
不知為甚的,花椒長吁了一口氣。
只待到夜裡頭,秦連豹忽的同他們說起了一個他們聞所未聞,甚至於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話題來。
不但花椒,一眾小字輩都有些愣怔。
四堂哥摸了摸腦袋,成了十萬個為什麼,“三叔,您覺得何大人這話說的對嗎?真的不偏頗嗎?咱們鄉間的中舉登科人數,真的能多於縣城嗎?”還望了望身邊的兄弟姐妹們,道“我怎的覺得不大可能呀!”
五堂哥亦是一臉的懷疑,點頭附和道“我也覺得不大可能,起碼咱們蓮溪不可能。只說那五大家就成了,方張左胡施,那可都是城裡人。”
光是這五大家,就佔了一多半的名額了,鄉間仕子的人數還怎的可能越過城裡的。
四堂哥聽了直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五堂哥就朝天翻了個白眼。
秦連豹看著笑了起來“到底可不可能,你們做個調查,自然就能知道了。”
“對呀!”這回卻是丁香搶了個先,“我們可以做個調查寫個報告嘛!”又去看大堂哥幾個。
大堂哥一眾人也感興趣了起來,紛紛商量著這個調查要怎的進行才好。
之後揹著秦連豹,丁香又朝四堂哥五堂哥使眼色“要不要賭個東道?”
“行啊!”四堂哥不假思索的地道“我輸了就給你喂招,我贏了的話,你得給我做雙鞋襪。”
一聽“鞋襪”二字,丁香雖然慫了一記,可在四堂哥面前,她還從未認過慫。
尤其自打生擒“單隻手”之後,雖說“單隻手”同那個女匪徒身上的窟窿都不是她打的,卻是她掩護的花椒。
椒椒自己都說啦,掩護進攻是非常重要的,要不是有她這顆定心丸在身邊,她肯定不能這樣手穩。
自然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