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她◎謝衍的耳朵彷彿被撓了一下,癢癢的。
成親以來,曲箏都是恭恭敬敬的喚他公爺,不曾改過口。
但這聲因著醉意帶了幾分甜膩的“夫君”,他好像並不陌生。
迎著她瀲灩的目光,謝衍走到她面前,彎下腰問,“喝醉了麼?”
曲箏立刻搖頭,身子後縮,兩手抱著肩,我見猶憐,“我沒有喝酒,夫君不喜歡。”
一副偷酒後很害怕他知道的樣子。
記憶中他只在歸寧那天勸過她,語氣也並不算差,就把她嚇成這樣?
這麼多年成親一直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就是因著女子心思敏感,相處起來麻煩,而他沒有精力去哄。
果然如此。
謝衍好聲安慰,“好,我相信了,你沒喝酒。”
曲箏慢慢抬頭,眼尾紅紅的,像抹了兩道胭脂,“真的相信?沒有騙我?”
謝衍氣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一句話彷彿觸發了埋藏在心底的傷心,豆大的淚水一顆接一顆從她臉上滾落,瞬間就變成洶湧之勢,她嗓音哽咽,嘴唇微微的顫抖,“你騙過我,很多很多次。”
“很多”兩個字,說的很重。
見她哭的如此傷心,身體像漏進一縷秋風,吹的心裡涼涼的。
他不知道她所謂“騙”的標準是什麼,在他的標準裡,從未騙過她。
可她哭的如此傷心,好像他真是個騙人的大混蛋。
謝衍從袖中掏出棉帕,坐到炕沿,擦她腮邊的淚水,聲音很低,像哄小孩子,“天色不早了,跟我回屋睡覺。”
“不要。”曲箏往旁邊一閃,差點跌下炕。
謝衍伸臂將她撈入懷中,無奈一笑,醉酒的小娘子真是一身反骨,無論他說什麼都不對,就這短短几句對話,已經惹了她千般情緒。
反骨小娘子還他懷裡掙扎,柔軟的身段像一尾難以抓住的魚,在他寬大的胸懷中游曳、撲騰,他肩寬臂厚,手掌穩健有力,擋住了她所有趁機逃跑的努力。
很快兩個人都大汗淋漓。
曲箏終於累了,綿綿無力的靠在他的胸膛,呼吸漸漸平緩,吐息帶著一絲菊花酒的餘香。
怕又惹她鬧騰,謝衍平躺在炕上,一手攬她的腰,一手枕在頭下,目光沉沉的望著屋頂,不動如鍾。
她的身體又輕又軟,骨骼的曲線恰好嵌入他腰腹的彎折,就好像她早已熟悉他的身體,一下就能找到最舒服的姿勢。
秋夜寒涼,廂房內沒燃炭盆,胸前的那顆小腦袋又往他脖子裡鑽了鑽,他朝四周看了看,長臂一伸,夠到一條錦被,將兩個人同時蓋住,溫度上升,如沐在春光裡。
謝衍也慢慢的闔上眼。
夢裡,懷中的女子換下藍織夾襖,穿著薄絹的寢衣,臉色糜麗如盛放的紅梅,伏在他的胸口,一副不堪折弄的模樣,“夫君,你明日還來好不好。”
她面如紅酥,眼若春潮,纏纏綿綿的看著他,拒絕的話難以出口。
“好。”他啞著嗓子,筋骨突出的大手按住她雪白的香肩,夜晚又黑又長,她粉的臉,紅的唇是最好的解藥。
雙手捧起這張臉,把她那句“這回不許騙我”碾碎在齒尖。
寅時,謝衍按時醒來,見炕榻上孤零零的只剩他自己,曲箏不知去向。
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了那樣的夢,還好她不在。
他起身,去了書齋。
與此同時,曲箏坐在繡杏和花媽媽的床上,胸口悶悶,只因剛才醒來看到自己竟躺在謝衍的懷裡,那姿勢...讓她臉紅。
她現在還心有餘悸,幸好她在謝衍醒來之前就離開了。
不知昨夜,除此之外她還有沒有別的出格行為。
不過,她醉後一向安靜,除非心裡實在委屈才會鬧一會,而最近她可以算得上諸事順利,心情也好,昨晚應該沒有亂鬧吧。
安慰好自己,曲箏不願再多想此事,只是暗暗發誓,以後飲酒一定酌量。
謝衍走出聽雪堂外,看見謝綰迎面走來。
謝綰叫了一聲“三哥哥”,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謝衍問,“發生了何事?”
謝綰把淚水逼回去,才道,“我把父親的事告訴母親了,她情況很不好,我想讓三嫂陪我去勸勸母親。”
想著曲箏昨夜折騰了半夜,這會也許已經睡下,謝衍道,“我陪你去。”
謝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兩天他真的像換了一個人,就好像...好像千年寒冰,有了溫度。
大夫人身子本來就弱,連番打擊之下,已臥床不起。
她正值虎狼之年,卻如枯木一般,躺在床上沒有一絲生氣。
謝綰看著母親,哽咽,“自我有記性開始,就沒見父親對母親說過一句溫和話,總是冷冰冰的一張臉,沒有丈夫的愛,母親一直都比別的女人滄桑,靠著父親偶爾施捨的一點溫情度日,到頭來才知道他一直在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