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調轉方向,幾步走到白安安的院子外邊,看見門口竟攔著兩個弟子,不由蹙起眉毛道:“你們怎麼還守在這裡?”
守衛弟子對視一眼,無奈對翟安易道:“翟師兄,這是城主吩咐的……”
話還沒說完就被翟安易不耐煩打斷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問問,問問還不行嗎?”
他轉過身去,佯裝生氣,漆黑的眼珠子卻骨碌碌一轉。
白天不好下手,晚上再翻牆進去。
守衛弟子見如此簡單就打發走翟安易,不禁面露驚奇,卻不知道翟安易打的是晚上翻牆的主意。
月上柳梢,夜如潑墨。
翟安易一個翻身起跳,利落越過院牆,穩穩落在白安安的院落裡。
他做賊心虛,躡手躡腳推開門進去,卻見屋內空空蕩蕩,除了各式傢俱,根本沒有小師妹的身影。
他摸了摸後腦勺,有些苦惱,總不能去摸師尊的院子吧?
正這麼想著,門外忽然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他表情一變,下意識便趴下身子,就地翻滾,滾進床底下去。
不一會兒門便被人從外推開,從翟安易的角度看見,只能看見那人白皙到一塵不染的繡鞋和裙襬,瞧著微微有些眼熟。
穆天音走進房間,長身玉立站在窗前,窗外的月光照進來,落在她那身白衣上,為其鍍上一層朦朧的珠光。她長久站在那兒,環顧著四周,半晌輕輕一嘆:“出來吧。”
翟安易起初還打算裝死,見穆天音腳尖朝著他的方向,登時不敢僥倖,臊眉耷眼地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師尊。”老老實實喊了一句,垂著腦袋。
穆天音看他一眼,面無表情道:“本座倒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趴人床底的喜好。”
翟安易臉紅了紅,連忙替自己辯解:“我這是擔心小師妹!所以才過來看看。”
穆天音搖搖頭,轉身走到梳妝檯前,看到妝臺前的一柄短劍和一塊玉佩,又長又翹的睫毛垂了下來,聲音冷淡:“你先出去,讓本座一個人呆一會兒。”
翟安易嘴唇動了動,見穆天音背對著他,不由暗自撇撇嘴,最後才不甘不願地應了一聲,推門出去了。
穆天音睫毛微微抖動,輕輕撫摸著鋒利的劍刃還有溫潤的玉佩。
這兩樣東西,是她送給安兒的,不想她竟留了下來。
那天發生的事情,或許並不是意外。
她將短劍和玉佩收好,轉身之時,恍惚看見少女躺在床上,正百無聊賴地盯著淡綠色的帳頂出神。
穆天音心神一震,快步走了過去,坐在床邊,痴痴凝視著少女嬌美的容顏。
綠衣少女仰著臉盯住她,驀然一笑:“你來了?”
穆天音抬起手來,纖細的手指落在少女細膩的小臉上,喃喃道:“我以為能忘了你。”
“可我失敗了。”
少女睜大明亮的杏眼望著她,像是不解穆天音為何這樣說。
她歪了歪腦袋,小手抓住穆天音的手腕,甜甜一笑:“仙女姐姐,說好了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你怎麼可能忘了安兒呢?”
“我們還要去遊覽五湖四海,去北方看桃花,對不對?”
清冷的月光之下,少女的面孔白的幾乎有些透明,如此不真實。
“對……”
穆天音喃喃道,手指落在她明亮的眼睫上,伸手欲摸,卻撲了個空。
她怔怔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掌,意識到眼前人不過是她想象的幻影,面孔立即蒼白如雪。
四更天,夜色越發濃郁,伸手不見五指。
穆天音拾階而下,一步步邁入漆黑的牢房。她沒有提燈,目不斜視,步子穩穩當當走進漆黑的牢房。
明心城關押的犯人基本都不是凡人,所以大多都被鎮壓在鎖妖塔當中,像這種地底牢房,基本不再啟用。
但是如今,這裡卻關押著另外一個犯人。
穆天音推開牢門,款款走了進去。
屋內有有微弱的燭光,堪堪照亮鎖在牆上的那人身影。人影垂著腦袋,聽到動靜,抬起臉來,赫然是幽都魔尊的臉。
他一見穆天音,便露出邪氣恣意的笑容:“穆城主,你總算來了。”
穆天音抬眼看他,茶色眸子閃爍著清冷的光芒,淡淡道:“你認識安兒?”
幽都魔尊表情一愣,詫異打量她一眼,不想這個人族正道魁首,把他關了幾個月,一來就問白安安的事情。
他緩緩眯起眼睛,微微笑了:“本尊說了,穆城主就放我離開?”
穆天音淡淡道:“你似乎沒有資格跟本座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