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望理直氣壯:“不就是路上灑了點嗎?”
祁母沒說話,單手提了提水桶,試了下重量。
她神情複雜:“就這麼點,你都累成這樣了。青青還生著病呢,都能幫我挑兩回。”
祁望翻了個白眼,不高興地嘟囔道:“我是個讀書人,以後考取了功名,哪裡還要幹這些?”說到這裡,他才想起了自己回來的目的,語氣責怪,“娘,這都月初了,我的束脩怎麼還沒送來?”
“哎呀,我給忘了。”祁母一拍額頭。
以前這些事都是兒媳婦在操心,這次沒人提醒,她自然也記不住日子。
“算了,我人都已經回來了,錢直接給我吧。”祁望不願再過多廢話,直接伸手。
祁母愣住:“咱家現在還沒有呢。”
“這麼多天了,難道一件傢俱都沒賣出去?”祁望不敢相信。
祁母搖頭:“賣倒是賣了幾件,就是……”
祁母向兒子解釋著,現在農忙,家家戶戶都忙著種地,就算是婚嫁,也大都趁著地裡不忙的時候辦。
丁嬸打聽來打聽去,也就村長的小孫子快開蒙了,有可能會買。但莊稼人不講究這個,沒有書桌就寫不成字了?吃飯的桌還不是一樣的用!
究根結底,東西不實用,大家壓根就沒有閒錢花在這種事上。
最後還是顧青青拍了板,用一套桌椅和書櫃,和村長換了三隻能下蛋的大母雞。
祁望聽到這裡,音調驟高:“什麼!我那些東西,就換了三隻母雞?”
祁母點頭:“是嘞,青青講,母雞可以下蛋,蛋又可以用來換錢。”
祁望扶額,仰天長嘆:“娘,一個雞蛋才一文錢,咱們什麼時候才能攢夠我的束脩?你們這是被坑了!”
祁母:“……反正青青說能換。”
祁望無語凝噎。
祁母又道:“青青說了,咱家現在一點進項都沒有,賣雞蛋賺的雖少,但好歹也算是個營生。”
祁望聽後,再次被氣得不輕。只是他現如今也沒有力氣再同祁母爭辯了,只擺擺手道:“算了,你先去做飯吧,我回屋躺一會。”
祁母一聽,頓時又想起了另一回事。她猶疑道:“望兒,你恐怕得暫時睡下外間的小榻。”
祁望深吸一口氣,聲音發著抖:“該不會是……連我的床都被賣了吧!”
祁母忙不迭搖頭:“床還在!當時你丁嬸說床好賣,但被青青給拒絕了。”
“這還行。”祁望頓時緩下神色,問,“那為什麼讓我睡小榻?”
祁母:“大床現在歸青青了。”
祁望梗住,這短短五日,家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緊接著,祁母便說明原因了。
“青青她個頭高,小榻睡著不舒服,你睡倒是正好。等你以後長高了,我們再重新給你換個床。”
湊巧了,顧青青正昂首挺胸地從旁邊路過。
祁望癱在椅子裡,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確實顯得她人異常高大。
祁望臉上火辣辣的疼,他平日在同窗中,個頭就算比較小的,內心一直有些自慚形穢。但今天,還是第一次被這麼直接地點出來。
他的嘴巴張了又閉,想要反駁的話不知怎的,就是說不出口。
祁母知道他不願意,便道:“要不然我把青青叫過來跟你比一比?”
祁望慌忙伸手,制止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床就讓她吧!”
祁母原本以為她今天還得費些功夫,沒想到祁望今日這麼好說話,心裡感到十分寬慰:“望兒,你現在懂事多了,我扶你進去躺會吧。”
祁望未免祁母繼續口出惡言,直接拒絕:“不用了,我就在院裡坐會。”
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靜一靜。
“那我先去做飯。”祁母這才進了灶房。
*
灶房裡,顧青青正在燒水準備洗澡。
祁母看到她,笑容滿面地說起祁望來:“青青,望兒總算知道體貼人了,還知道把大床讓給你呢!”
顧青青勾了勾嘴角,沒說話。
祁母在旁邊洗菜,冷不丁說道:“青青,望兒這次回來得這麼急,要不我們先把錢湊給他吧?”
顧青青聞言,不急不緩地灶膛裡添了根木柴:“娘,不是已經商量好了嗎?咱們現在的第一要務就是開源節流。開源的意思是,先在家裡多養些雞,把買賣做起來;節流就是扣下小少爺的束脩,把生意做大,這樣才能長久地掙到錢。”
祁母一臉愁容:“可望兒急著要讀書呀!”
顧青青神情嚴肅,朝祁母道:“咱們賣的那幾件傢俱,除了那三隻雞以外,確實還剩了一筆錢。雖說不多,但剛好夠小少爺這個月的束脩。可花完這筆,下個月又該怎麼辦?”
“繼續這樣變賣家產維持生計,遲早會坐吃山空,那時又該如何?還不如現在先暫且忍一陣,等生意大了,再提這件事也不遲。”
祁母:“那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