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見了大火,受到刺激,病情發作得比往常更猛烈,昏迷不醒。
略有些棘手。
這場大火恐怕預謀已久了。
皇后哪怕被軟禁在寢宮,也這樣不安分。
她也是著急到毫無辦法,陛下快不行了,寧王還沒被立為太子,她做出任何事也不奇怪。
敲過四更鼓後,皇城一片蕭瑟寡清,寒風在毫無人跡的長街掃掠而過。
文鳳真支起額頭,在轎子的軟榻上闔眼養神。
一旁的吳衡焦頭爛額,望了一眼遠處泰德宮燈火通明,重重禁衛軍把守,肅殺凝重。
這樣大的陣仗,吳衡膽子先嚇破了一半兒,腿軟得抖若篩糠,想催促文鳳真又不敢。
只好哭喪著臉兒,一面覷著他臉色,一面小聲說。
“殿下,您怎麼還睡得著啊……陛下病得兇狠,哪怕紫陽丸也無法還元,皇后和寧王都在等著咱們,您是不知道他們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口咬掉咱們的肉呢。”
“殿下……若是陛下不相信咱們了怎麼辦,您想想法子啊!”
“哎,我看今日的事兇險異常,搞不好是皇后有備而來,設了陷阱等咱們跳呢!這回是真完了啊……”
吳衡哭哭啼啼,還想絮叨著點兒什麼,文鳳真不耐煩地一抬指。
“想死?”
吳衡被唬得立刻坐直了,噤若寒蟬,提心吊膽。
文鳳真閉眸,略微睡了一會兒,耳邊卻傳來少女委屈巴巴的聲音,他又夢見她了。
“殿下,我背不出來……”
“殿下,我是不是很笨……那您為什麼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不喜歡讀書,也不想寫字了……”
她仰起一張小臉兒,忍著畏懼,肚子咕咕叫了幾聲,只明白他呼吸略長了些,這是殿下不耐煩的模樣。
在他看來極簡單的東西,她要過好一會兒才能明白。
她很小在鎮子的私塾學過半年,不過也沒學出什麼名堂,自從孃親死後,她就沒讀過書了。
進了京城,她第一次參加宴會。
貴女們會吟詩作對,互相傳閱詩文,猜燈謎對對子博採頭,熱鬧非凡。
她侷促不安地坐在席位,羞紅了小臉,絞著帕子,不敢拿筆,一聲不吭,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人注意才好。
連她們在說什麼都聽不懂。
她們不是故意排擠冷落她,只是不是一路人罷了。
裴青禾一根手指指向她,笑眯眯的:“遼姐兒,是不是呆呢?”
眾人的目光聚攏來,上下打量著她,有人嘲諷私語,有人惋惜這麼美,怎麼呆裡呆氣,毫無靈氣。
她騰地一下臉紅了。
書房裡,殿下將她抱在大腿上,握著她的腕骨,手把手教她寫字。
對於她這樣毫無根基的人,從頭學起是很難的。
“那怎麼辦。”他似笑非笑。
遼袖惶惑不安,她成日應付他已經疲乏,怕惹他厭煩。
再說……她也辛苦背到了大半夜,只是因為太害怕他,腦子一片空白,統統忘了。
她握著筆的手發顫,一面擦著眼角的溼潤,一面忍著頭暈眼花。
她總在想:殿下若是真的這麼喜歡有才情的人,倘若早一點娶陸小姐進府,也不需要這麼費心費力地教她了。
文鳳真面無波瀾,抹了抹她腕子的墨汁,慢慢說。
“袖袖,你沒有比別人差,只是家境所囿。”
“好吧,那就不學了。”
文鳳真無奈地罷了筆,將她按上牆壁,一點點將她的眼淚親個乾淨。
又親了親她通紅的耳垂,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怎麼會流出這麼苦的眼淚。
心衣簌簌而墜,她的手被拉過頭頂,纖弱的蝴蝶骨墊上他的手掌心。
殿下探手摸了摸她的臉蛋。
他撕咬她的唇瓣,低聲喘氣。
“不是因為喜歡有才情的女人才教你。”
也不是喜歡會烹茶騎馬射箭的女人,也不是喜歡會賭會玩見過世面的女人。
而是想和你嘗試一切的事,主要是和你一起。
在所有的地方,御書房、龍座上、鞦韆上、溫泉池……跟你一起,在夢裡都是無比愜意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