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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璟抿著唇,拍了拍柳意之的肩,二人細細地查檢了這屋中的蛛絲馬跡,方才停下。等到仵作來驗過屍,管家又著人老實地按柳意之的吩咐做了,廂房裡不過一天的光景兒,就復原成了原來的模樣兒。只是鈴兒卻不敢再住進那間房,整個人都變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等到事情妥當後,柳意之向劉夫人告了罪,放才和柳璟一道兒去柳老太太出覆命。這時候的柳意之不復往日小心翼翼的模樣,反倒有一是一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起來。

柳老太太見柳意之如今的模樣兒才點了點頭道:“這才算是有了我柳家女兒的氣度。只是行事到底稚嫩些。”

柳意之和柳璟在柳老太太處沒說幾句話兒,便離了柳老太太處。等出了院門,兩個人就分了道兒各回各府。繡春遠遠地等在院門外看著鬱鬱蔥蔥的花木迎了上來:“姑娘。”

柳意之看了看天,有些發軟的身子由繡春扶著往綠玉館去:“噓——此事,未完。”

作者有話要說:

☆、君子

繡春腳步一頓,垂了垂眸,點頭道:“姑娘,我曉得了。"

柳意之見繡春點頭,心下也就放心了。繡春辦事一向穩妥,她只需提點一句,繡春就曉得該為她做點什麼。比如將將,繡春就意會了柳意之是要她暗中查訪誰和紫兒走得比較近,那簪子和鐲子又是怎麼到了紫兒的身上,據紫兒死的時辰,誰最有可能是兇手。

此事柳意之雖然用此簡單粗暴的手法大事化了了,到底手段稚嫩了些。柳老太太說出“稚嫩”二字時,她就曉得了此時的她就該有眼色地去綠卿小苑聆聽教誨。

綠卿小苑裡頭住著的,正是公儀簡。他們的公儀先生。往日裡公儀簡教的多是學問並琴棋書畫。如今這個事,正好也該去請教請教如何耍弄手段了。

柳意之看了看繁茂的花木,深吸了一口氣。到底是將夏時節,萬物皆是生機勃勃的,何況於她?

頭腦中昏昏沉沉,這幾日來情緒上的大起大落著實有些讓她承受不住。但……此行是去見那溫潤如玉的人,想必不會有甚不舒坦之處。

回到綠玉館重將衣裳理了理,又看了看有無不妥之處,柳意之方帶著玲瓏和紅香往綠卿小苑去。到了綠卿小苑之時,小廝千山就就對柳意之打了個千兒道:“大姑娘,先生曉得你要過來,正在裡邊兒等著呢。”

他本就面目清秀,渾身帶著股子稚氣不說,笑容還十分狡黠自然,像是個小猴兒一般。

柳意之笑著點了點頭,千山便把她往裡頭讓。而玲瓏和紅香兩個曉得規矩,只留在外頭和千山說話耍子。

柳意之本就疲憊的身心因著踏進了綠卿小苑而放鬆了些。她總覺著,能為人師者,皆是讓人欽佩之人。故此對公儀簡,她心中十分尊敬。且想到夢中她的處境那般艱難,他卻會問起她,她便覺著他應是個大慈大悲的人。

故而,在柳意之眼裡,公儀簡為人溫潤如玉又讓人如沐春風,乃其風度也。然其讓常人難相近之處,疏離之間,乃其謙謙君子之風,無所圖也。

也便是說,綠卿小苑,是柳家最後一塊兒淨土。

踏著青石板,沿著曲徑,通向那屋宇之處,順著門進去,只見公儀簡正盤坐在一張幾前,几上放著竹木棋枰。棋枰上黑白兩色棋子交錯,只是烏壓壓的一片都是黑子,白字只獨有數十顆存活。

而此時的公儀簡看上去意態閒適,五官精緻臉孔俊逸,著實是賞心悅目。只是大多世家子長相皆是極好的,又因家學淵源,舉手投足都是文雅的,柳意之年紀雖小,見過的人卻都不俗。故而此時此際見公儀簡比之那些世家子弟更多了一些隱士之風名家之度,容貌較之那些個人又更勝一籌,柳意之也不曾失態。

她立在外頭,抬起尚且還有些肉呼呼的手扣了扣門,聽見公儀簡應了叫她進去她方才往裡頭走。見了公儀簡時她先行了一個禮,方道:“先生,學生此次前來……”

她話兒還沒說完,便被公儀簡極為隨性地一抬手止住:“先坐下。”

柳意之聞言,便向公儀簡告了坐,在公儀簡的對面於仿唐坐具上盤腿坐下。公儀簡看著對面小小的一團兒,就想去摸摸她的頭。但此舉著實不大像是為人師長之人所做的,故而他便只看著棋盤道:“先看看,能看出些什麼?”

柳意之聽見公儀簡這般說,便應了聲“是”就看向棋枰上的棋局。只是將將應下這話兒,便想起說話時她露出了自己的門牙。這門牙才將將長出一半,且她這一個多月過去她又掉了別的牙,那……那牙就該是參差不齊的。

念及此處柳意之垂著的小臉蛋兒就紅了一紅。在這般光風霽月一般的人物面前,她,她,她卻如跳樑小醜一邊……

公儀簡自然是看見的,他見柳意之說完話兒欲蓋彌彰一般緊緊抿著唇,做出一本正經的小大人的模樣看著棋枰,偏生小臉蛋兒卻因著羞赧而粉粉的,就忍不住想要發笑,甚至還想伸手去揉一揉。

他的笑意達到了眼底,見此時柳意之正認認真真地看著棋局,便笑出了聲。他聲音清朗,容顏如剎那見盛放的芳華。柳意之聽見聲音,抿了抿唇,抬頭看著公儀簡道:“先生笑什麼?”

公儀簡抬手,放在柳意之的頭上撫了撫:“自然是笑你蠢笨。”

蠢笨,蠢笨,蠢笨……柳意之睜大了呀,驚詫地望著公儀簡。蠢笨什麼的,她真的有嗎?明明太太還叫她韜光養晦神馬的。先生,先生明明是在高高的神壇之上的,此時要不要這麼接地氣?

蠢笨,蠢笨,蠢笨……她真的有嗎?這般溫潤如玉還謙謙君子的先生說她蠢笨,那是真的很蠢笨嗎?

柳意之眨巴著眼望著她家先生,再眨巴眨巴,低下了頭。先生居然說她蠢笨,心好累。

話說,她不是該來聆聽教誨的嗎?不過,先生的手好長,可否表再虎摸她的頭了?她是他的學生,不是那西洋來的波斯貓,喵喵。

此時柳意之掂掇了又掂掇,著實覺著此時她要是問出句“哪裡蠢笨了”會顯得她愈加蠢笨,故而她忙起身來站在旁邊兒侍立道:“子持願聽先生教誨。”

公儀簡臉上的神情一僵,怎麼辦?他更想笑了。眼下公儀簡整了整神色,臉上仍舊掛著如沐春風一般的笑,說話時仍舊是那謙謙公子的模樣,聲音中卻帶著一股子威嚴:“坐下,怎地就這般坐不住?我往日裡叫你們勤練書法和古琴,可是當成了耳邊風?如今這點子定力都沒有。”

啊?先生生氣了?柳意之忙又坐下,一本正經地頷首,臉上又染上了緋色:“先生,子持不曾偷懶,都是練過的。只是學生修為不足,比不得先生。”

她的聲音柔柔軟軟的,像是貓兒爪子輕輕地撓在心上一般,叫人覺著還挺舒服。公儀簡看見柳意之那認真的模樣兒,又想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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