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幽,湖波盪蕩,燈火瑩瑩,蟬鳴朗朗。
亥時初更,南星島上燈火通明,長天盟總舵兄弟正在為武林大會緊鑼密鼓做準備,而鄰水之隔的天樞島上卻是一片靜怡。
不過很快,這寧靜就被人打破了。
“仙人闆闆,這蚊子也忒多了吧!沒法睡啊!”島南“空松苑”內,郝瑟氣呼呼踹開主廂房門,一邊抓耳撓腮,一邊四下觀望。
兩側廂房內燈光已熄,安靜無音,屋內人顯然早已入睡。
“屍兄和舒公子都睡了?難道內功高的人連蚊子都不怕?”郝瑟抓著胳膊邁步出院,“還是去找小南燭要點驅蚊藥粉吧。”
走出院門,沿著湖畔前行,遠處,南星島上的璀璨燈光映著湖面,影影倬倬,湖風拂起額頭髮絲,吹來一絲清涼。
郝瑟長吸一口新鮮空氣,伸了一個懶腰,轉身走向島中央的懷秋苑,可剛到院門,不知道為何,突然一個激靈停住腳步,一種奇妙的第六感在腦中勾出四個大字:“閒人免進”。
郝瑟閃身貓在籬笆牆外,瞪目向院中一瞅,但見南燭團在椅子上,手裡拿著醫術冊子,腦袋歪枕在宛蓮心的臂彎間,睡得很是香甜,宛蓮心右手捏著針線,左手虛握一件小版灰色布褂,腦袋靠在南燭頭頂,也早已睡死。
二人身側,流曦端坐,雙眼微闔,腦袋一點一點,手裡的蒲扇還在無意識為二人扇風驅蚊。
星光之下,三人三影,相依相靠,溫馨而靜怡。
郝瑟眨了眨眼皮,摸了摸鼻子,悄悄起身,躡手躡腳離開。
還是去文書生那裡瞅瞅吧……
轉身再行向島北,眼前碧樹成蔭,葉染星霜,猶如畫卷。
“斜照苑”的牌匾在樹影中若隱若現,可還未行至院前,那種奇特的第六感又出現了,而且比之前更加強烈。
“啥子情況?”郝瑟足踏紫翎靴拔地而起,落在了院外老樹樹梢上,定眼看去,但見那院落之內,普形四人靠在一團,早已睡得昏天黑地,唯有文京墨和舞江嵐還在聚精會神品茗戰棋。
雖然二人一無對話,二無肢體接觸,僅在落子之後偶有幾個眼神對視,卻彷彿兩尊泡泡機一樣在四周噴灑粉紅氣泡。
郝瑟終於明白了,那種奇特的第六感好似結界一般可以將他人排除在外的感覺到底為何物
“原來是狗糧的味道啊……”郝瑟嘖嘖道。
“狗糧?郝瑟,你又在說什麼?”突然,旁邊傳來一道人聲,嚇得郝瑟險些從樹杈上翻下去。
“誰啊?!”郝瑟抓住樹幹,怒目轉頭。
一襲紅衣半躺樹幹之上,咖色捲髮隨風輕舞,容顏妖冶,猶如夜色中怒放的罌粟花。
“熾陌,你怎麼在這兒?!”郝瑟低呼。
“那兩個下棋太吵,睡不著。”
“單身狗的悲哀啊~”郝瑟瞭然。
“什麼亂七八糟的。”熾陌橫了郝瑟一眼,閉目養神。
“還是去找舒公子要點驅蚊藥吧。”郝瑟躍下樹幹。
“姓舒的不在。”樹上的熾陌冒出一聲。
“誒?”
“他剛去碼頭乘船回岳陽鎮了”
“這個時辰,為何要回鎮子?”
“我怎麼知道,你可以去問問天清美人。”
“屍兄?”
“在碼頭。”
“哦……”郝瑟抓著腦袋,一頭霧水離開。
熾陌雙眼慢慢睜開,看著漫天繁星:
“明樓暗樓,雙樓合一,一身以負,遲早會累死……”
“碼頭,我記得在東邊”
郝瑟憑著白天僅存的一米米方向感,左繞右拐走了半晌,終於到了天樞島的碼頭。
前方,星光熠熠,湖波盪蕩,一道筆直青影立於湖邊,流雲衫迎風飄逸,若一層夕霧縈繞周身。
聽到身後腳步聲,青衫人轉身一笑,輕聲低呼:“阿瑟。”
笑容清美仿若幻境,縱使郝瑟與這張臉朝夕相對,仍是有一瞬間恍惚了神志。
待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到了屍天清的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