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慕容鮮卑 十一 統一遼東

慕容皝在春風得意之時又得慕容翰相助,自然是喜出望外,冊封他為建威將軍。慕容翰武藝、謀略樣樣高強,又十分明白慕容皝的戰略方向,也就是要先征服其後方高句麗、宇文部等勢力,然後再找機會以圖中原。慕容皝有了這個幫手,比先前又要好混了許多。

慕容皝當時是否已有南下取中原之意,實際上也很難說。一方面,作為鮮卑人的一支,慕容氏一直把遼東及其東部和北部看作它的勢力範圍,大致相當於今天我們所說的中國東北地區和朝鮮北部,統一這一地區或至少成為這個地區的宗主國,在當初是包括慕容氏在內的遼東鮮卑各部共同的願望;而另一方面,由於在生產方式及政治制度等方面一定程度上的漢化以後,慕容氏的確對中原漢人的文化產生了興趣和嚮往,從而有了認同感,這樣一來,慕容氏又從漢人的角度來看待局勢的變化,要南下黃河流域對抗後趙,這一點從慕容皝幾次寫給東晉的書信中多次提出要合力破趙就可以看出,當然這也可以理解為前燕為在東北確立其合法地位所用的藉口。

慕容皝按照漢人皇城的式樣在柳城北部建造新都城龍城,又派使者向東晉朝廷請求封他為大將軍和燕王。

當時庾亮已經去世,掌權的是他的兩個弟弟庾冰和庾翼。

東晉的多數大臣認為,自漢朝以後便沒有封異姓王的事情,而大將軍則從來都是在朝中任職,沒有派在“邊城”的道理。

然而東晉皇帝的權威自永嘉之亂以後全失,晉成帝竟覺得慕容皝對他“忠心耿耿”,應當給予封賞。慕容氏的實力擺在那裡,東晉朝中那幫書呆子式的大臣當然也只能是耍耍嘴皮子而已。

庾冰收到慕容皝寄給他的信,信中斥責他在國中手握重權,卻不知為國雪恥。這令他十分害怕,而慕容皝又離東晉太遠,難以制約,不如順水推舟送個人情,於是他也向成帝上書,要求答應慕容皝。

慕容皝在自稱燕王五年後,得到了東晉皇帝的一個名正言順的封號。

(怎麼樣,是不是很像周威烈王分封三晉為諸侯的那一段?羸弱的“中央政府”,勢力強大的“諸侯割據”,類似的形勢,而戰爭的規模已不可同日而語。十六國好似中國歷史上的第二次戰國時期,前一次是漢人或曰華夏族的戰亂,而這一次則是當時的整個漢文化圈內的大戰亂。)

晉成帝鹹康八年(公元342年),慕容皝遷都龍城,準備以“君臨遼東”的姿態討伐高句麗和宇文部。

慕容翰嚮慕容皝提出,宇文部自逸豆歸掌權後將帥無能,軍無鬥志,日益衰微,而他在宇文部時又掌握了第一手的地形資料,他們雖然歸附了後趙,但畢竟鞭長莫及,消滅宇文部可以說是板上釘釘的容易事;但高句麗離得更近,與宇文部互為唇齒,如若先攻打宇文部,高句麗很可能會乘虛而入,攻打燕國防備薄弱的地區,如果在國內少留兵嘛不足以防守,多留兵嘛不足以進攻,所以說高句麗才是心腹大患。不如先取高句麗,再滅宇文部,宇文部離得遠,實力保保自己還勉強湊合,要想趁火打劫根本不可能。等擺平高句麗,再回頭收拾宇文部,就勢如反掌了。

慕容皝表示同意。

從遼東進攻高句麗有南北兩條路,北邊的一條平坦寬闊,而南邊的一條則險峻狹窄,慕容皝再次聽從慕容翰之計,主力部隊從對手意想不到的南路進攻高句麗,碰上的防守部隊只是由高句麗國王高釗率領的老弱殘兵,根本經不起前燕的精銳部隊的衝擊,很快就潰散。高釗單騎逃走,把自己的母親和妻子都丟到了燕兵的手中。前燕軍隊直接佔領了高句麗國都,再回過頭把留在北路抵抗的高句麗殘餘兵力消滅。

慕容皝一時找不到高釗,自知不能久守高句麗,就生出一條毒計,將高釗父親的墳墓掘了,連同他的屍體一同帶回國內。這一招果然生效,半年之後,高釗派他的弟弟來嚮慕容皝稱臣進貢,才換回其父的遺骨,而他母親則依舊以人質的身份被扣留在前燕。

從此在魏晉時期曾在東北顯赫一時的高句麗基本上只有接受燕國統治的份了。這個高句麗國,後來乘燕國的衰落和南北朝混亂之機重新崛起,一度進入被朝鮮(韓國?)歷史引以為豪的高句麗時期。(故而朝鮮人常稱中國東北應該是他們的土地。)實際上在我看來,高句麗亦或高麗的前身也起源於東胡一支,實際上更接近於前燕這樣的鮮卑國家,在十六國以及以後的南北朝時期應屬於周邊勢力這一類,類似於我前面提到過的仇池,後面會提到的吐谷渾。今日朝鮮民族的祖先主要是《後漢書》和《三國志》中提到的“三韓”(所以叫韓國),即馬韓、辰韓和弁辰(弁韓),分佈在今天的韓國以及朝鮮南部地區,實際上它們在十六國時期還只是三個大的部族,到南北朝時期才逐漸形成新羅和百濟兩國。所以唐高宗時期只滅高麗而不滅新羅,也是有其歷史根源可查的。

高句麗既降,慕容皝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對付剩下的宇文部了。

晉康帝(晉成帝之弟及繼任者)建元二年(公元344年),慕容皝以慕容翰為先鋒大將,三路大軍一齊向宇文部進發。

宇文逸豆歸一面向遠在南方的石虎求救,一面派猛將涉夜幹帶領精兵迎戰。慕容皝派信使快馬通報慕容翰:“涉夜幹勇冠三軍,不如避其鋒芒,徐圖良機。”

慕容翰擺擺手,讓信使回報慕容皝:“我深知涉夜幹在宇文部名氣甚大,逸豆歸又把國內精兵全歸他統領,此乃一國之支柱。我在宇文部裡混跡數年,對這個人有所瞭解,其實徒有虛名,不足為懼。我們只要擊敗涉夜幹,就可以大大打擊宇文部計程車氣。”

兩軍照面,慕容翰出陣單挑涉夜幹,兩人激戰正酣,慕容皝陣中一員小將慕容霸忽然殺到,涉夜幹無法防備,立時被斬於馬下。

(古代戰爭中主將單挑的場面極少,這種馬上的單挑源於北方遊牧民族的部落戰爭,實際上是一種比較落後的戰鬥方式,目的往往是挫敗對手計程車氣,但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單挑決勝的方式實際上使用的次數越來越少。可惜由於小說家們在歷史題材的小說中的渲染,反倒使人覺得這是一種非常普遍的決勝方式。錯覺。)

這個慕容霸是慕容皝的第五個兒子,慕容俊和慕容恪的弟弟,當年還不到二十歲。他出道時的年齡甚至比慕容恪還要早,十三歲(?!)就上了戰場,為慕容部南征北戰立下汗馬功勞(看過慕容家一代又一代的英豪,讓人不得不慨嘆“自古英雄出少年”),而關於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宇文部主帥被殺,士兵不戰自潰。前燕兵乘勝追擊,攻克宇文部都城。宇文逸豆歸還沒等到後趙的援兵,就敗逃漠北,老死他鄉。

宇文部的遺民一部分被慕容皝內遷到昌黎一帶,這一支的後人在南北朝後期成為北周王朝的建立者,宇文部向來在遼東三部中胡氣最重,所以這個朝代是個很有特色的鮮卑化王朝。另一部分則留在漠北一帶繼續其遊牧生活,到隋唐時形成東北兩大遊牧民族──奚和契丹,他們的結局自不用我說,各位瞭解“宋史”、“遼史”的都應該很熟悉。

統一遼東的艱鉅任務歷時兩代,終於在慕容皝手中得以完成,但前燕在最後一場戰爭中的損失也不小。慕容翰在戰爭中被宇文氏的亂箭射傷,回到國內臥病不出。

“狡兔死,走狗烹”,有人嚮慕容皝誣告慕容翰準備謀反,慕容皝對慕容翰的猜忌並未因為他的功勞而減少,便藉著這個機會賜慕容翰自裁。

這個將才人物在慕容氏的對手那裡不得重用,在慕容氏這裡又倍受排擠,在遼東三部鮮卑之間輾轉一輩子,沒有找到一個可以極盡其才的主子,最終飲恨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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