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雲詭波譎 第三三九章 士子賑災(1 / 2)

小說:權柄 作者:三戒大師

聽了館陶所言,秦雷爽朗笑道:“古人說:‘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把老百姓的言論自由,視作洪水一般可怕。”說著一邊走下城牆,一邊輕聲道:“既然是洪水,就該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在適度引導控制的前提下,讓百姓把心裡話說出來,可以讓當權者清醒一些,務實一些,少做些國泰民安的清秋大夢。”

館陶不由頷首道:“王爺好氣度,怪不得樂先生說您格局第一、胸襟第一。”說著笑道:“歷來君王大多唯我獨尊,恨不得別人專說‘堯舜禹湯’,一句不是都不說。前朝太宗皇帝容下個敢說話的魏徵,就被稱為‘從諫如流、虛懷若谷’,殊不知他也就只能容下個魏徵了,要是旁人那樣可不行。”

秦雷搖頭笑笑道:“我也不願意聽那些鬧心的話,整日裡歌舞昇平多開心啊!幹嘛要留那些唱反調、上眼藥的在呢?原因不外乎有二。”

館陶躬身笑道:“屬下洗耳恭聽。”

秦雷把雙手負在背後,一本正經道:“第一,古人云‘有屁不放、憋壞五臟’……”話音未落,就看見邊上一個黑衣衛一腳踏空,咕嚕咕嚕滾下樓梯去,不一會又咕咚咕咚跑回來,滿面羞愧道:“俺被王爺傾倒了……”

秦雷尷尬笑笑道:“沒摔著吧?”見那黑衣衛搖頭,秦雷自我檢討道:“這話有些不雅,俺們換句叫‘牢騷太盛防腸斷’。這個不俗吧?”眾黑衣衛齊齊搖頭道:“不俗不俗,很是不俗!”

館陶也笑道:“王爺從前都看些什麼書啊?為何您引用得不少名句,連屬下都沒聽過呢?”

秦雷翻翻白眼道:“領會精神就行。”這就是當老大地好處,不想解釋就不解釋,館陶就是心裡再癢也只有乾瞪眼。

“不管怎麼著吧!”秦雷把話題轉會正路,沉聲道:“你不讓老百姓說話。他憋在心裡會難受的,憋多了、憋久了會發黴長出毒草來的。還是讓他們說出來得好啊!保持腸道清新,有益……”見館陶又是一臉苦笑,秦雷只好正經道:“有益國家安定。”

館陶這才點頭問道:“其二呢?”

“其二,還是一位古人說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這你應該聽說過吧?”館陶擦擦額頭的白毛汗,點點頭道:“亞聖說的。”

秦雷笑道:“我們也看過相同的書嘛!”館陶無力道:“屬下榮幸之極。”他知道,每逢王爺心情舒暢。便會滿嘴胡咧咧,聽地人恨不得咬他一口……但是誰也不敢咬,所以只能咬牙硬捱著。

好在秦雷玩性已盡,神色漸漸嚴肅道:“溫水煮青蛙的故事你想必沒聽過。”館陶搖頭道:“這本書我也沒看過。”

秦雷微微笑道:“你把青蛙扔在沸騰地水裡,它必定蹦出來,不會被燙死。”眾衛士心道:‘王爺小時候肯定這麼幹過。’“但是你把它扔進溫水裡,慢慢加溫,他是至死也不會跳出來的。知道是為什麼嗎?”

館陶尋思片刻。沉聲道:“過於安逸的環境,讓它對外界的變化失去警惕。到臨死的時候,即使想跳出來也沒體力了。”

秦雷頷首道:“不錯,不能讓我們所處的環境太過舒服,留著一粒沙子在鞋裡,有時候並不是壞處……至少可以讓我們隨時保持清醒不是?”

“學生受教了。”館陶躬身施禮道。

……

那日之後。秦雷的援助金,果然源源不絕地送到商德重手中,再經由學子們買成米麵菜蔬、衣裳被褥之類的必需品,發放到難民的手中。

難民們也確實需要這些東西,他們在中都城外抱冰臥雪半個月,身子早就虛弱不堪,不調養些日子,恢復些力氣,是不能找到活計的……行乞得來的終歸太少,想養活全家還要靠出賣勞力得到。

每每此時。士子們都會得到難民們的千恩萬謝。看著一張張寫滿感激、畢恭畢敬的臉孔、聽著一句句發自肺腑、銘感五內的話語。憋屈已久地士子們,終於重新被尊敬之情包圍。

而且要比因舉人身份而得到的尊敬。要真誠的多、熱烈的多。那種真誠和熱情,足以為士子們驅走心中的寒冷。

秦雷期待的良性迴圈終於形成:士子們為難民帶去活下去地希望,難民還給士子們現在最需要的尊敬和承認。館陶當初擔心士子們只是一時頭腦發熱,不能堅持下去的問題,自然也就不是問題了。事實上士子們不僅堅持下來了,而且表現的很是勤快。

‘橫豎是無事可做,與其在會館裡愁腸百結,還不如去看看那些可憐的人們,過得怎麼樣了呢。’很多士子如是想道。但他們也沒料到,這一小小舉動,居然在中都城掀起了一股賑災大潮……

沒過幾天,山北隴右士子賑濟入城難民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個中都城。這樁善舉不止讓中都百姓的交口稱讚,還很快得到了江北、山南二省士子的熱烈相應,從本省會館中籌到大量錢款物資,尤其是募集到的上萬床棉被,大大解決了難民們的燃眉之急。

別省地士子頓時坐不住了,心道:‘那些難民可也有我們省裡地,若是隻讓那四省的做好人,叫我們怎麼有臉回鄉?’便紛紛聯絡起來,推舉幾個領頭地,也到本省會館化緣。商人們不願得罪這幫舉子,再說也算是做點善事。都或多或少的解囊相助。

最後中都城地士子、還有國子監的監生們也急了,紛紛道:“首都首都、首善之都,若是好事都讓外九省計程車子們佔全了,讓咱們京城爺們的臉往哪擱?”也決定馬上響應賑災,他們是地頭蛇,且家世都還可以,一旦施展開來。效果自然不是那些外省士子可比。

站在四合居的樓頂上往下瞧,只見一車車大米白麵、棉衣棉褲。從東西城的倉庫中運出,經過銅鎖大街,向散佈在南北城的近十萬災民送去。秦雷終於忍不住嘴角上翹,微微激動道:“看到了嗎?館陶先生,咱們不能說什麼‘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之類地,人心總是好的,還是要看怎麼引導哇。”

館陶微笑道:“王爺輕描淡寫之間。引動天雷地火,學生佩服佩服。”

秦雷笑罵道:“我聽著這話有些帶刺,是不是動用了幾萬兩銀子,你心疼了?”他不止資助隴右山北兩省學子賑濟,就連山南江北地也一道負擔著。

館陶搖頭笑道:“王爺可冤枉屬下了,當初不痛快,是怕那幾萬兩銀子打了水漂。但現在見到效果了,哪還會計較這點銀子。”現在是年初。財政上還不緊張,是以他也敢說幾句場面話。

但他畢竟苦日子過慣了,不一會兒便心疼道:“闔府那麼多產業,竟然頂不上王爺花……您也太會花錢了吧!”

秦雷哈哈大笑著關上窗戶,與館陶回到桌邊坐下,一臉不解道:“這也沒人教。我怎麼就會呢?莫非孤就是傳說中的天才?”

館陶剛喝了口水,聞言側首‘噗’一聲悉數噴了出來,無奈的擦擦嘴,苦笑道:“‘寢不言、食不語’這句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秦雷嘿嘿笑著不接話,館陶除了搖頭苦笑,也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無力感,只好岔開話題問道:“今日朝會上文彥博沒有發難吧?”

秦雷搖搖頭,輕聲道:“那倒沒有,但有一樁,這老傢伙對士子賑災頗為感冒。上表希望陛下采取什麼舉措。制止他們。”

館陶驚訝道:“莫非他察覺出什麼蛛絲馬跡了?”

秦雷堅定搖頭道:“不可能,在孤沒有出劍之前。那些事情與我沒有任何關係。除非他能掐會算,否則不會察覺到孤的意圖。”

館陶揪著稀疏的鬍子,苦思半晌,才沉吟道:“是不是他對現今中都地熱鬧氣氛感到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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