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得不像樣子。
光線自雪亮的窗紗入室,映得室內很是明亮。
她站在門口恍惚片刻,一步一步,走向他的床榻。
床頭的小櫃子上,是未喝完的湯藥、一杯冷卻的水、溫茶的木桶。
臥於床上的男子,面色蒼白,眉宇卻無一絲痛苦,很是平靜柔和。
炤寧環顧四下,沒有座椅,便坐在床邊,細細地看著他。
竟然有了這樣的機會,可以肆無忌憚地看著他,肆無忌憚地回憶關於他的一切。
沒忍住,她握住了他溫暖的手。反反覆覆,沒輕沒重地撫著、握著。
曾經的深愛,襲上心頭。
此刻的恨意,亦襲上心頭。
是真的恨。恨他竟如以前的自己,糟蹋著損毀著身體。像以前的她一樣,忘記了自己也是血肉之軀,禁不起恣意妄為。
何苦呢。
窘迫
:窘迫
起初,師庭逸睡得很沉,手任她握著,全無反應。
過了一陣子,他眉間輕蹙,手一下子抽回去,不耐煩地把錦被撩到一旁,翻身向裡。
炤寧連忙起身,給他蓋好被子。
他倒是沒再將被子丟開,卻語聲低啞地吐出一個字:“滾。”
炤寧啞然失笑。倒是想聽話滾回江府去,可是,來都來了,等他醒來說幾句話再走也不遲,不然又何必來呢。思及此,轉到書桌前坐下,隨手拿了本書來看。
“四小姐。”侍衛在外輕聲喚道。
炤寧望向門口,“怎麼?”
侍衛這才進門來,捧著的托盤上,有一碗湯藥。
“您看能不能叫醒王爺,讓他把藥喝了。”侍衛輕聲說著,放下藥碗,收起小櫃子上原先的藥碗。
炤寧跟著站到床前,這會兒才發現師庭逸儀容整潔,昨日的胡茬都不見了,便輕聲問了一句:“起來過?”
“是。”侍衛答道,“一大早就起來了,去正殿吩咐幕僚辦幾件事,還想進宮來著,結果實在是乏得厲害,回來睡下了。”
這叫睡下?炤寧心說你倒是心寬,又環顧室內,再問了一句:“婢女呢?”
侍衛陪笑,“王爺一向嫌她們煩,不要她們服侍。”
這時候,睡著的那個蹙了蹙眉,微微側了側臉,“滾。”
炤寧訝然。
“說我呢,常事。”侍衛輕聲道,笑著欠一欠身,語聲更低,“稍後給您送來茶點。”
炤寧頷首,瞧著背對著自己的師庭逸發了會兒呆,喚了他兩聲,他沒反應,便又回到書桌前落座。
侍衛很快輕手輕腳地轉回來,送的是一壺陳年竹葉青,一壺碧螺春,還有幾碟子精緻的點心。四小姐喜歡的酒,他是昨日知曉的,茶則是茶水房的人告訴他的,至於點心,都說她沒有特別喜歡的。
末了,他如昨日一般地道:“小人就在外面候著。”
炤寧點頭一笑,摸了摸荷包,取出個金錁子,喚住已走到門邊的侍衛,“等等。”
侍衛回身。
她將金錁子拋向他。
侍衛下意識地抬手接住,看清楚之後,笑著行禮示謝,這才退出去。
炤寧手裡是一本棋譜,她看過,翻了一遍,百無聊賴起來。倒酒時發現酒是溫過的,眉宇舒展開,慢悠悠地自斟自飲。
消磨了小半個時辰,師庭逸還是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