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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錦堂春+番外 作者:九月輕歌

高處不勝寒,指的可不是帝王鮮少有朋友,而是很多時候都與塵世一切拉開了莫大的距離。隔得太遠,便不容易看得清楚。

韓越霖和師庭逸給了皇帝一個意外:異口同聲地推薦晉王前去。

皇帝躊躇片刻,笑著同意。

韓越霖與師庭逸走出御書房,相視一笑。

晉王是皇室中人,他去賑濟災民,朝廷面子上好看,他對付當地官員也有底氣。再者,晉王因著前因,想想後果,定會不遺餘力地辦好差事,斷不會生出貪念欺上瞞下。

有些情形之下,有瑕疵有軟肋的人比剛正不阿的官員辦事更得力更奏效。

晉王那邊,他做了不少年頭的閒散王爺,在這時候得了這個差事,除了有點兒擔心自己到了漠北被凍死,心裡真是樂開了花。

這件事情,他一定要辦得圓圓滿滿,不辜負韓越霖、師庭逸的舉薦,更不想辜負皇帝選擇相信他的恩情。

哪一個男子的心裡最深處,都在盼望出頭之日。若是有選擇,他怎麼可能甘於遊手好閒。以前年輕氣盛,不懂進退,便使得剛一接觸政務連連碰壁,灰心之下,索性消沉度日。

消沉得久了,他也想浮出水面看看新天新地。尤其還被太子當做傀儡害人,漫長的三年都提心吊膽,又有誰能不希望掙脫這種處境?

不為此,他何苦滿口應下週靜珊和顧鴻飛的婚事——那都是為著自己能腰桿硬一些,避免重蹈覆轍。

眼下他也清楚,韓越霖和師庭逸也是存著利用的心思,但他為此特別興奮——人最悲哀之處,不是被利用,而是連個被人利用的價值都沒有。

接旨謝恩之後,他專程去向韓越霖、師庭逸鄭重道謝,翌日便辭了妻兒,遠赴漠北。

賑災的事情過了幾日之後,日子便到了臘月下旬。

臘月二十三便是小年,京城裡已經可以時時聽到爆竹聲,有了過節的氛圍。

對於災情,京城裡的人盡心盡力是一回事,但終歸是因著不能見到災情的險惡,便都顯得有些沒心沒肺的,事情過去幾日之後便淡忘,只顧著自己的日子。

大老爺、三老爺現在時不時地找炤寧說說話,都氣哼哼地跟她說一些人是如何的花天酒地,完全把漠北那邊身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拋到了腦後。兄弟兩個一生氣,又拿出十萬兩銀子交出去賑濟災民——江府的產業歷代積累下來,銀錢頗豐,在這種時候多出些銀兩,也沒人會疑心銀子的來歷。此外,他們最是關注漠北災情的回信,每日眼巴巴地等。

炤寧對此比誰都清楚——醉仙樓的生意就沒差過,官員及其兒女只是消停了幾天,晉王離京當日,便有不少官員輕車簡從地去醉仙樓享用佳餚,消磨時間。

有什麼法子呢?不曾見過災情、不曾見過路有凍死骨的人,骨子裡只顧著自己一份安穩的人,不在少數。問題的根源,也是太多人根本不知道自己除了捐銀子念一聲阿彌陀佛還能做什麼。

就如她,毫不手軟地賺有錢人的銀錢,平日盡情地享受盡量好的錦衣玉食,遇到這類災情,除了拿出自己的銀子、指望派出去的人盡心竭力之外,不確定自己還能做什麼。

但是,伯父與叔父這樣的態度,讓她又對他們多了一份親近。他們面對這種事,不僅僅是做分內事,不該自己做的也都想盡一份力。難能可貴。

由此,她偶爾也會詫異:是有著很多可敬可畏之處的人,怎麼會得了那樣的子女?尤其大老爺,竟得了江予茼江素馨那樣自私狹隘的兒女,委實叫人悵然。

到底,心懷大義是一回事,居家度日為人處世是另一回事。

這日,吉祥乖乖地坐在大炕上,由著炤寧用牛角梳子給它梳理一身油亮亮的毛。

隨著時間一日日消逝,吉祥明顯地長了個子,肥就不用說了,它就沒瘦過,背部尾部的毛的黑色淡了很多。應該就如師庭逸說過的,長大之後是個通身金黃色毛的漂亮的大狗。

炤寧最享受的就是給吉祥梳毛,因為它總是半眯著眼睛,比她還享受這種時刻。偶爾會歪著小腦袋瞅瞅她,連那眼神都是柔和的。

很溫馨的時刻,被一個不速之客打破。

太夫人來了。

是在自己房裡,炤寧索性連禮數都懶得顧及,繼續給吉祥打理皮毛。

太夫人也不指望她畢恭畢敬,自顧自落座,盯著她看了多時,之後道:“你到底還是要嫁入燕王府,江府到底還是要與皇室結親。”

長子一些年不希望江家聲勢更盛,打心底對炤寧和燕王存著觀望的心思,甚至於希望他們長大之後另結良緣。

炤寧以前寧可拖著半死不活的軀體離京,也不肯給晉王做側妃。

到眼下,這門親事還是讓她如願了,比她退而求其次吩咐炤寧嫁給晉王的情形更好。

炤寧懶得理她。她這種人,打心底興許是不相信世間真有些感情是無法放棄的,要不是那個男人做到那個地步,要不是種種因素交纏到一起,當初那件事,怕是不會發生。

她要嫁的是師庭逸,而非燕王——太夫人一輩子都不會明白這其間的差別。

“就要嫁入皇室了,出點兒什麼事情,都是有損皇家顏面,後果不是任何人能承擔得起。”太夫人語氣篤定,底氣十足。

炤寧還是目光柔和地看著吉祥,放下牛角梳子,輕柔地撫著它的頭和背部。太夫人跑來跟她說這些,比她預料地晚了幾日。

“我已是生而無望之人,只求瞑目之前,見一見孃家的人。”太夫人終於提及前來的初衷,“你到底把那兩個孩子怎麼了?!他們早就寫信給我,最遲臘月中旬抵達京城,卻是到現在都沒音信!”

蔣家那兩個人遲遲不到,原由只有師庭逸最清楚。炤寧也曾奇怪,先去問過韓越霖。韓越霖就笑,說我也奇怪呢,居然有人從我親信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無從追蹤。我想來想去,也只有燕王做得出這樣的文章。她只好轉頭詢問師庭逸,那廝壞笑著說只是給他們找個地方歇息一段日子,等到他和她成親之後再進京也不遲。

她聽了釋懷,也沒細問。倒是沒想到,太夫人會這般在意蔣家人的安危——她一直以為那是個心腸最冷酷的婦人。

太夫人見她還是沉默,索性亮出殺手鐧:“你若是不給我個明確的說法,不讓他們儘快出現在我眼前,那麼,我以前的糊塗事,不等你告訴別人,我自己就會宣揚得滿城風雨!我倒要看看,你到時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待嫁

待嫁(下)

炤寧牽了牽唇,“去吧。”

“……”她絲毫懼色也無,反倒讓太夫人騎虎難下。

“去吧。”炤寧重複一句。

太夫人見她無動於衷,面色青紅不定,“你至少要告訴我,他們身在何處?有沒有出事?”

炤寧唇角上揚,“他們的安危,取決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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