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慢慢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她起過糊塗心思的事兒:不明真相、誤會炤寧期間,她從太子那本小冊子裡看到炤寧應該在三年前盤下狀元樓,又命人跟狀元樓的老闆打聽過,確定此事有眉目,便想用這件事做文章,讓炤寧吃個啞巴虧。
那時行事像個賭氣又小家子的孩子——太子妃扶額,真是一想起就汗顏。
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月,還沒見炤寧盤下狀元樓,是歇了那份心思,還是燕王、韓越霖不贊同,所以擱置了起來?
她得提醒炤寧一聲,到底事關自己一件曾經打過歪主意的事兒,要是日後那裡真出了什麼是非,她豈不是要心虛愧疚很久很久?
由此,太子妃命連翹去了燕王府一趟,請炤寧何時得空就過來坐坐。
當日下午,她在海棠苑裡聽莫心兒彈琴。
何從雲賞花時經過這裡,被那琴聲吸引,含笑尋了過來。
太子妃依舊閒閒地臥在美人榻上,莫心兒依舊斂目彈琴。
一曲終了,何從雲輕輕撫掌,“真是少見的好琴藝。”
莫心兒這才站起身來,屈膝行禮。
何從雲頷首一笑,給太子妃行禮,繼而道:“這位就是頗得讚譽的莫姑娘?”
“對。”太子妃瞥了她一眼。
何從雲道:“在閨閣時,我雖然琴藝不佳,但還算懂得音律,最喜譜曲,見到莫姑娘,真是心癢難耐。她何時得空,能否去我那裡小坐,幫我看一看、彈奏出以前譜過的幾個曲子?”
太子妃道:“東宮那麼多琴師,你隨意找一個就好。”
“可是,琴師再多,怕也不能彈奏出一些曲子的意境,莫姑娘不同,琴聲的意境特別通透乾淨……”
太子妃擺一擺手,緩緩搖頭,“莫姑娘是我專門請來的,不管別人的事。”心裡卻在想,通透乾淨是真的,可那幾個字跟你有什麼關係?別人要攀附太子,還知道遮掩一番,你倒是好,跑到醉仙樓去跟他相見,弄出了勞什子的一段“佳話”,真是……
何從雲見太子妃臉色已有些不耐煩,自然是識趣地打住話題,稍稍尷尬地笑了笑,轉身去了別處。
太子這些日子一直歇在何從雲房裡。
這晚,何從雲問起了莫心兒的來歷,太子則反問她為何提及那個女子。
何從雲笑盈盈地說了原委,末了道:“我一見到琴藝絕佳之人便心癢難耐,真沒別的意思。可是太子妃如何也不肯呢,看起來十分看重莫姑娘。”
太子淡淡地道:“她既是不肯,你便另尋別人。”
“……知道了。”何從雲起初若是如願,這事情也就罷了。可她沒能如願,倒對莫心兒生出了強烈的好奇心。
太子吩咐道:“她不給你委屈受,你便不要去惹她。”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知道她對琴棋書畫興趣泛泛,方才一番話,不過是想打探莫心兒的底細。莫心兒他並不反感,不過一個身世如浮萍的女子,何苦刁難。
再說了,莫心兒與炤寧、韓越霖的交情擺在那兒,何從雲萬一與莫心兒鬧出不快,得罪的可是那兩個煞星,她招架不住怎麼辦?畢竟,這裡不是她何家的後院。
何從雲聽了他的話,笑盈盈稱是,心裡卻有些不快。
不過一個出身卑賤的琴師,他一句話就能給她把人喚來,可他偏不肯。
人與人相處,總要有個禮尚往來吧?何家對他盡心竭力,他怎麼連一件小事都不肯成全她?
若總是這樣的冷心冷肺,誰受得了?
太子沒再說話,顧自歇下。
他是每日都睡在這裡,對她的身體卻沒興趣。她在床上,根本就是不解風情,似一根會喘氣的木頭罷了。
這樣的情形,不是這女子天生的不討喜,便是她心裡另有別人,面對他要麼是敷衍了事,要麼乾脆就是用這樣的狀態委婉拒絕。
他猜著應該是後一種可能,但是並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