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戰殺伐之人,其實最是愛民。”梁居士忽然將話題轉回到皇帝先前的疑問,“即便如今太子的處境,是別人手裡一局棋,他因何始終不能絕地反擊?”
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就算太子種種過錯是遭了別人的算計,可他為何不能避免?就算太子是冤枉的,他為何沒能力為自己洗清那些可大可小的過錯?到底還是技不如人,到底還是心術不正所致。
這種話,也只有梁居士這樣的人敢明說。
也只有一個真正的局外人的話,皇帝才能靜心聆聽,並且認可。
這時候,太子過來了。
梁居士起身告退。
皇帝笑著頷首,“明日再敘。此間景緻不乏絕佳之處,先生不妨逗留幾日。”
梁居士稱是退下。
皇帝目光溫和地看著門口,看著太子步履從容地走進門來。他指一指一旁的座椅,“坐下吧。”
太子稱是,躬身行禮之後落座,問道:“父皇喚兒臣前來,有何吩咐?”
“……”皇帝發現自己在這時候無話可說了,“沒什麼事,只是要你過來,陪陪朕。”
“是。”太子不動聲色,心裡卻是不免意外。黃昏時候的事情,皇帝提都不提,這並非好事,完全是已經完全認定,都不需要他的說辭。
皇帝又道:“今夜起,你便留在朕身邊,不需回東宮了。”
“……是。”
皇帝親自把太子軟禁起來了,放在自己跟前看著。太子想到這一點,莫名覺得荒謬可笑。
已近四更天,師庭逸擁著炤寧回到正屋。
自廳堂到寢室的短短一段路,兩個人走了好一會兒。走上三兩步,他便停下來低頭吻她,她微微笑著,輾轉回應。
書房裡的痴纏,最要緊的關頭,他仍是顧及著她,不肯冒險。
那般被尊重、被珍惜、被呵護的感受,叫她動容,第一次沒有剋制真情流露,在他耳邊說,“我愛你。”
他因為她這一句,心海被暖光籠罩,覺著這日子已經圓滿。
他們回到了最初心有靈犀、親密無間的情形。
再無任何芥蒂,再無任何心結。她完全地信任他、依賴他。
回到寢室,兩人喚人被水,各自沐浴。
紅蘺隔著薄紗簾對炤寧道:“景大人有信來。”
炤寧抬手拿過一方帕子,將溼淋淋的手擦乾,伸出手去,“我看看。”
紅蘺將信件遞給她。
炤寧看了看,對景林那句一切安好不以為然——根本就不相信,她還不瞭解他麼?不管怎樣都不肯讓別人為他擔心。她在意的是他末一句要告知太子妃。
是該讓太子妃知道那件事,這樣一來,太子妃才能做好萬全的準備。若是連原由都不清楚,人就會墜入雲裡霧裡,考慮得太多,反而容易出錯。
現在,太子的事在小範圍內,成了公開的秘密。
這就很有趣了。哪一日哪個人實在氣不順的話,興許就會把這件事捅到皇帝面前,那情形……炤寧一想就覺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