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顧雲箏輕輕透了一口氣。自己這算是歪打正著了,還是說,在做這種事的時候,已經是在被一種直覺牽引著以備不時之需,只是自己不曾明確的意識到。
又逗留片刻,顧雲箏起身離開。
管事相送的時候,諂媚笑道:“我家太太過幾日想上門拜訪,卻又怕打擾了夫人。”
“打擾談不上。”顧雲箏笑道,“與你家太太說,過段日子我會下帖子請她到府中。”
“好好好,奴婢記下了。”
上了馬車,顧雲箏吩咐:“去多寶閣、綢緞莊轉轉。”
手裡有錢了,出來買些首飾衣料也對,可是——春桃不解:“既然這兒有一大筆錢,您怎麼還去跟太太要錢?”
顧雲箏笑道:“我不跟她要錢,這錢的出處怎麼與人說?難不成說我是從別人家拿出來的?”
春桃忍不住笑起來,“還是夫人考慮得周到。”之後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您什麼時候把錢放到方大人家裡的別院的?那宅子建成到現在也就一年多。錢又是誰給您的?”
“我抽個空就能做很多事。錢的事你就別管了,反正有人給我,不然我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說了跟沒說差不多的話,顧雲箏卻是理直氣壯的。
春桃還是雲裡霧裡的,但她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很快將這事放下,為顧雲箏又是高興又是擔憂,“您有了這麼多錢,想沒想過開個鋪子?不會又讓太太拿走吧?”
“就算是欠她的,也不是這麼個還法。至於開鋪子……”顧雲箏眼睛一亮,“你這主意好,是要開個鋪子,容我好好想想。”
回府之前,顧雲箏在多寶閣、首飾鋪子買了文房四寶、一些首飾,又買了些顏色淡雅的衣料,換了幾十兩散碎銀子。銀票都能用,且沒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心才真正踏實下來。
買文房四寶的時候,她逗留的時間長一些,買的東西不少還名貴,掌櫃的自然很是殷勤,不斷尋找話題與她攀談。她與掌櫃的東拉西扯,從瑣碎的言語中得知了自己想要的訊息:
御林軍總統領姚祥在雲府滿門抄斬當夜,回府途中遇襲,被冷箭射瞎了一隻眼;
蒲家“大義滅親”之後,皇上各賞了蒲家兩位老爺一千兩黃金、一千畝良田,至今仍在兵部做官。
至於二老爺,掌櫃的毫不知情。
姚祥的事應該是袁江所為,不取他性命,是要留著讓蕭讓或雲家人和他算總賬。至於蒲家……來日方長。
日後的事要從長計議,眼前的事卻不能慢吞吞。經過藥鋪的時候,她低聲交待了春桃幾句,春桃諾諾稱是,去買了些藥草。
回到侯府,顧雲箏回房放下東西,換了身衣服,徑自去了霍太夫人房裡。
太夫人本是秦氏庶女,先帝在位時,她的父親曾任西域綏安知府,如今朝中的秦閣老是她大哥。老侯爺年輕時,她父親百般拉攏,她就被送到了霍府,成了老侯爺的妾室。對太夫人這些更深入的瞭解,顧雲箏是聽僕婦們私下議論時聽到的。
顧雲箏進門後,恭敬行禮。
坐在羅漢床上的太夫人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但是保養得很好,看起來也就四十多歲,氣度高貴優雅。她讓丫鬟給顧雲箏搬來椅子,語聲溫和:“身子好些了?”
顧雲箏恭聲答道:“好多了,多謝太夫人記掛。”
太夫人就漾出了和藹的笑容,“過來是不是有什麼事?”
顧雲箏笑望著太夫人,“這些日子病懨懨的,總不見好。今日回了趟孃家,父親說若總不見好,不如到陪嫁的宅子住一陣子,痊癒後再回來。我想著也是這個理,把病氣過給府裡的人就不好了。這次過來就是為這件事。”
太夫人含笑深凝了顧雲箏一眼,片刻沉默。
顧雲箏掛著得體的笑,從容相對。太夫人一定很奇怪,她怎麼忽然不再沉迷於習武,怎麼會由寡言少語變得言辭流利,可是眼中、臉上都不顯分毫。
太夫人的笑容愈發和藹可親,“這樣吧,北城別院是小四私有的宅子,那裡面的人能隨時與他通訊。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總要知會他一聲,問問他是什麼意思。小四已經在返京的路上,一兩日就能給回信,他若是同意,我自然不會反對。”
☆、風與水(3)
顧雲箏片刻疑惑,才明白太夫人所說的小四是指霍天北。她思忖片刻,點頭稱是,不認為霍天北會反對。
這件事成不成都無妨,可以試探出霍家對她的態度。結果不同,日後如何行事也就不同。
太夫人當即命人去北城別院傳話。
顧雲箏道辭回房,路上想到夏蓮,問春桃:“我前幾日的湯藥,你知道有哪些人經手麼?”
春桃思索片刻才答道:“只有夏蓮。藥抓回來之後,每次都是夏蓮煎藥,別人想插手她都不允許。”之後神色一黯,“太夫人一直讓她打理著房裡的大事小情,奴婢實在是不敢惹她,怕她跟太夫人或是二夫人告狀,那樣的話,奴婢就會被打發出去了。”
顧雲箏這麼問,也不過是要驗證自己的猜測,聞言點頭,又給了春桃一個理解的笑容,“我明白,不怪你。”自己懵懂的話,僕人就算是生就三頭六臂也護不住。況且,春桃日日被夏蓮欺壓著,沒被尋到過錯逐出府去已是不易。隨即,她壓低聲音,吩咐了春桃幾句。
第二日一早,夏蓮就病了。顧雲箏選了三個粗使婆子照料夏蓮日,稱夏蓮身子金貴,痊癒之前可千萬不能讓她走出後罩房,更不要讓她大喊大叫耗費氣力。
三個婆子哪裡聽不出是怎麼回事,平日裡也和春桃一樣,早就被夏蓮欺壓得暗自咬牙切齒了,有這報仇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春桃取出早已備好的三個八分的小銀錁子,賞了三個人。
三個婆子自是喜笑顏開,只盼著夏蓮能“病”的久一些。
到了午後,北城別院的人過來了,說是霍天北要一名管事親自問顧雲箏幾句話,讓管事酌情而定。
顧雲箏沒想到會這麼快得到回話,更沒想到霍天北對名義上的夫人輕視到了這種地步——居然讓一名管事酌情定奪她的去向。一番啼笑皆非後,她應允下來,即刻去了北城別院。
路上,越往城北走,她心裡越是驚疑不定——北城那一帶她很熟悉,而馬車竟像是朝著豔雪居那一帶去的。
難不成霍天北在豔雪居附近置辦了宅院?
馬車停下來,她撩了簾子看了看,愣了楞。
所謂的北城別院,就是她與蕭讓最鍾愛的那所宅子——豔雪居。不知他怎麼將這所宅院弄到手的。轉念想想,又釋然。豔雪居在蕭讓名下,蕭讓是絕對不能回京了,所有產業自然要充公,要麼被皇上賞給官員,要麼是官員出銀子買下。
豔雪居大門緊閉,隨從上前叩門,說明來意。
門內的人說要先去通稟,過了一陣子才開門,徑自到馬車前恭聲道:“請夫人進去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