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又綠轉頭, 看到自己撿來的小黑狗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等等,為什麼她能從一張可愛的狗臉上看到生無可戀這種情緒?
有一種狗確實一臉苦相,難道她撿到的就是這種品種的狗?
梁又綠跟一條狗傻愣愣地互望著, 陽光灑進來, 將彼此的影子拉長,微風搖晃著外面小院子的杏樹,一切都無比寧靜美好……啪……
梁又綠用力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然後她用手撐著拍痛的臉齜牙咧嘴起來。
終於瘋了,她跟條狗歲月靜好什麼,她病得不清,也許該跟老爸拿個腦科專家所在醫院的電話號碼,給自己掛個號。
這一打岔, 她等到刷牙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唸叨,“哈迪斯,是誰?”
這個名字熟悉到她靈魂都在顫抖,她認識他嗎?
看著鏡子裡一臉沒睡醒的頹喪的女人,兩隻睜不開的眼睛裡, 透露的都是茫然跟疑惑。
早餐的時候, 新來的小黑狗依舊一動不動, 唯一能動的爪子瞅準她的褲腿,死拉著不放。這導致她只能拿個碗, 蹲在它腳邊解決自己的早飯。
它不吃東西,也不喝水。
梁又綠真是愁到連粥都少吃了一碗半,轉眼看到自家甜甜圈蹲在角落裡守著自己的碗, 也不吃東西, 而是一臉「我怕怕」地看著她。
梁又綠:“……”
她是成為了狗表情專家了嗎?
為什麼她能在自家傻子狗臉上看到這麼明顯的情緒, 它的標準表情就是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傻樂。
這種夾著尾巴縮在縫隙裡, 舌頭都不吐了的慫樣是怎麼回事?
老爸老媽要上班,梁又綠擔心新來的小狗再耽擱就嗝屁了,直接請半天假拎著它去看獸醫。
一套檢查下來,竟然除了營養不良啥腸道問題都沒有,最後歸結於來到新環境的心理問題,給它打了營養點滴。
在給它打針的時候,小黑狗像是第一次意識到什麼,歪著頭看著那些尖銳的醫療器具,它似乎本能警惕起來,連黑色的眼裡也透露出幾絲兇狠。
梁又綠立刻給它順毛,輕聲哄著:“不疼的,乖乖。”
小黑狗沒有反抗,因為警惕而圓起來的眼,再次疲憊而安心地半垂下去。
梁又綠將狗帶回家後犯了難,她要去上班,可是小狗這樣粘著她,她捨不得放手,能將它帶入公司裡嗎?
有規定,不能。
塞包裡偷渡?對小狗的健康不好。
梁又綠一臉不捨地摸著小黑狗的頭,毛茸茸的,可可愛愛的,還一直用圓溜溜的大眼睛認真看著她,跟看媽媽差不多。
她承認不是狗的問題,是她的問題,是她放不開它的爪子,它的毛茸茸,它的高顏值狗臉,不想上班了,只想抱狗摸毛。
原來她這麼喜歡狗。
梁又綠一臉笑容地抱著小黑狗,回頭就看到自家甜甜圈,它蹲在最遠的角落裡,幾乎貼到牆皮上,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本來就大的臉,顯得更圓了,它的爪子還在牆壁上使勁撓著,恨不得撓出洞來鑽進去。
梁又綠看著牆皮上那些整齊的劃痕,這一刻她發現,她對狗的喜愛存在著鴻溝般的雙重標準。
懷裡的這隻小可愛她只想抱著,那個摳牆皮的傻憨她只想揪著它的狗毛,讓它知道誰是主人。
牆皮要重刷很麻煩的,她要給甜甜圈剪指甲,狠狠剪。
上班前,她耐心十足地摸了一段時間的狗頭後,才對新來的家庭成員溫聲細語說:
“別怕,爸爸去張貼領狗告示了,如果你有主人,他看到就會來找你,如果沒有……”
梁又綠語氣一頓,語氣認真起來,“那麼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我不會拋棄你的,我會養你一輩子。”
小狗不一定能聽懂她在說什麼,她是說給自己聽的,養狗就好好養,千萬不能將它們拋棄掉。
小黑狗聽到她的話,仰起頭來,眼神亮了幾分,它張了張嘴似乎要汪什麼,又想到什麼立刻閉嘴,一臉自閉地垂下頭。
梁又綠看到它的反應比昨天活潑了一點,心安了不少,“那我去上班賺錢養你跟甜甜圈,你好好在這家裡等我回來。”
小黑狗看著她耐心地將它的小爪子,從她的褲子布料上一小根小根地想要輕輕扒開,它不鬆手,她也沒有用大力,似乎怕碰痛了它。
小黑狗盯著她因為為難而皺起的眉頭,終於鬆開自己的爪子,沒有繼續為難她。
然後它看著她起身,去收拾東西,打理自己,彎身穿上外出的鞋子,提上了包,開門就要走出去。
它終於忍無可忍地叫了她一聲,“汪。”
梁又綠回過頭,似乎愣了下,才意識到什麼地將視線調下。然後她眉目舒展,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愉快的笑容。
“我很快就回來。”
中午的陽光彷彿都落到她這個笑容裡,所有的黑暗都徹底消散開。
門關上的時候,光線又黯淡起來。剛才還虛弱得不能動彈的小狗,終於用力,一點點撐起自己孱弱的身軀,它跌跌撞撞站起來,試著走兩步,又因為地板太平滑而跌倒。
就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它才不肯起來。
小狗也就是——哈迪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