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三章(1 / 5)

兩兄弟從門口出去,在律師學院空空的人行道上走了二十步,一句話都沒有說。兩人都完全沒有表情。對克里斯托弗來說,這有點像約克郡。他印象中的馬克,站在格羅比的草坪上,戴著常禮帽,拿著雨傘,獵松雞的獵手們在他身後的草地上行走,越過山頂走到低處的障礙物旁邊。馬克可能從來都沒這麼做過,但這就是他在他弟弟心目中的形象。馬克發現他的傘上一處皺褶沒有整理好。他在進行嚴肅的心理鬥爭,考慮是否要把它解開重新整理——那可是相當麻煩!——或者可以等他到了俱樂部再說,在那裡他就可以叫門房幫他立刻弄好。這就意味著他得帶著一把沒有整理好的傘走上一又四分之一英里穿越倫敦,這樣會令人很不愉快。

他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讓那個銀行家幫你證明那種事情。”

克里斯托弗說:“啊!”

他考慮了一下,在大腦只有三分之一可以運轉的情況下,他可以跟馬克爭吵一番,但他爭得已經累了。他猜測拉格爾斯,他哥哥的朋友,會因為波特·斯卡索跟他的友情做出種種惡意的揣測。但他沒有好奇心。馬克感到微微的不適。他說:“你今早在俱樂部有張支票被拒付了?”

克里斯托弗說:“是的。”

馬克在等待解釋。克里斯托弗很高興得知這個新聞傳播的速度,這證實了他對波特·斯卡索所說的話。他以旁觀者的角度看待這件事,好像看著一件機械模型流暢地工作一樣。

馬克更困惑了。三十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南方的大叫大嚷,忘記了這世上還有沉默寡言的人存在。如果在他的部門裡,他會簡潔地指責交通部職員的懈怠,或者指責他的法國情人——同樣簡潔地——在他晚飯的羊肉里加了太多調料,他習慣聽到一大堆的藉口或者否認,精力充沛地說個不停。所以他已經習慣認為他自己幾乎是全世界唯一一個說話簡潔的人。他突然不舒服地想起——但也帶著滿足感——他弟弟確實是他的弟弟。

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他對克里斯托弗一無所知。他好像在車道上往遠處望,在隔了一段距離的地方,看一個孩子調皮搗蛋。那不是個真正的提金斯,他生得很晚,是個受母親溺愛的孩子,而不是受父親關心的孩子。母親是位值得尊敬的女性,但是是從南瑞丁[212]來的,因此溫柔,還很豐滿。提金斯家年紀大一點的孩子受挫的時候,習慣責怪他們的父親沒有娶一個他們區裡的女人。所以,從他自己的角度,他對這孩子一無所知。據說他很聰明,很不像提金斯家的一種特質。和多話有些類似!……嗯,但他並不多話。馬克說:

“媽媽留給你的錢你都拿去幹什麼了?兩萬呢,不是嗎?”

他們正在穿越一條窄窄的小街,兩邊是喬治王朝時期風格的房子。在下個四方院子裡,提金斯停了下來,看著他哥哥。馬克站著讓他看著。克里斯托弗對他自己說:“這個人有權利問這些問題!”

好像電影裡出現了一段奇怪的差錯。這傢伙變成了一家之主。而他,克里斯托弗,則是繼承人。在那一瞬間,他們的當時進墳墓已經四個月了的父親才頭一次真正死去。

克里斯托弗記得一個奇怪的事件。在葬禮之後,他們從教堂墓地回來,吃了午飯,馬克——提金斯現在還記得他那笨拙的姿勢——拿出了雪茄盒,挑了一支雪茄給自己,把剩下的傳給桌上的各位,好像人們的心跳突然停止了一樣,直到那天,從來沒有人在格羅比宅邸裡吸菸。父親把他的十二支菸鬥裝滿放在門口車道旁的玫瑰叢裡……

這隻被看成是一件不愉快的事,一個壞品位的例子……克里斯托弗,他自己,剛剛從法國回來,根本沒想到這件事,直到教區牧師在耳邊悄聲說話,他頭腦裡完全一片空白:“直到那天,格羅比家從來沒人在屋裡吸菸。”

但現在!這像是一個象徵,而且是個完全正確的象徵。不論他們願不願意,這裡的兩人是格羅比家的一家之長和繼承人。一家之長必須做好他的安排,繼承人可以同意或者不同意,但哥哥有權利要求他的提問得到回答。

克里斯托弗說:“一半的錢立刻分配到了我的孩子名下。我在俄國債券上丟了幾千塊。剩下的我花在了……”

馬克說:“啊!”

他們剛剛經過通向霍爾本的拱門。馬克反過來停下看著他弟弟,克里斯托弗站住讓他看著,凝視著哥哥的眼睛。

馬克對自己說:“這傢伙一點都不怕看著你!”

他本來很確定克里斯托弗一定會害怕的。他說:“你花在女人身上了?或者你從哪裡弄來你花在女人身上的錢的?”

克里斯托弗說:“我這輩子沒有在女人身上花過一分錢。”

馬克說:“啊!”

他們穿過了霍爾本,從後門的小路走向弗利特街。

克里斯托弗說:“說‘女人’的時候,我用的是通常意味的那個意思。當然,我請我們這個階層的女人喝茶、吃午飯,或者給她們叫車。可能我該這麼說,我從來沒有——無論是結婚前,還是結婚後——和除了我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有過交往。”

馬克說:“啊!”

他對自己說:“那麼拉格爾斯一定是個騙子。”這既不讓他感到焦慮,也不讓他感到震驚。二十年來他和拉格爾斯在梅費爾一間很大、有些陰暗的房子裡共用一層樓。他們習慣在公用的洗手間邊刮臉邊聊天,不然,除了在俱樂部,他們很少碰面。拉格爾斯在王室宮廷有份工作,可能是銀杖侍從官[213]副手,或者這二十年間他可能被提拔了。馬克·提金斯從來沒專門去問過他。他自己十分自豪又十分封閉,對任何東西都不好奇。他住在倫敦是因為它大、空曠、官僚主義,他又很顯然對自己的市民沒有任何好奇心。如果能在北方找到一個同樣廣闊,其他個性也同樣突出的城市,他寧可住在那裡。

他對拉格爾斯幾乎沒什麼想法。他曾經聽過“討喜的話癆”這麼個說法,他認為拉格爾斯就是個討喜的話癆,雖然他不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當他們刮臉的時候,拉格爾斯就給他講一天的八卦。這就是說,他從來沒有提到過一個不可以購買她的美德的女人,或者一個不願意賣掉他的妻子以獲得晉升的男人。這符合馬克對南方的想象。當拉格爾斯中傷一位北方的名門子弟的聲名的時候,馬克就會用這句話來堵他的嘴:“哦,不,這不是真的。他是旺特利瀑布的克萊斯特家的人。”或者另外一個名字,視情況而定。一半蘇格蘭血統,一半猶太血統。拉格爾斯個子很高,長得像只喜鵲,頭總是歪向一側。如果他是英國人的話,馬克就絕不會跟他共用房間。他知道很少的出身和地位很高的英格蘭人有這特權,話又說回來,很少有出身和地位很高的英格蘭人會同意和人共用如此陰暗、不舒適,放置著這麼多馬毛坐墊的紅木傢俱,或者灑滿了透過磨砂玻璃的日光的房間。馬克二十五歲就進了城,和一個叫皮布林斯的人共用這個房間,那人已經死了好多年了,而且儘管拉格爾斯取代了皮布林斯,他還是懶得做任何改變。跟一個區別更大的名字相比,微妙的相似減少了馬克·提金斯因這改變而感受到的不適。馬克常常想,比如跟一個叫格蘭傑的人共用,一定會更令人不適。就這樣,他還常常管拉格爾斯叫皮布林斯,但這也無傷大雅。馬克對拉格爾斯的出身一無所知——因此,以一種微妙的方式,他們的關係與克里斯托弗和麥克馬斯特兩人的關係很像。但克里斯托弗可以把一切都給自己的跟班,而馬克不會借超過五英鎊的錢給拉格爾斯,如果到一季結束還不還,他就會把他趕出房間。但是,因為拉格爾斯從來不跟他借任何東西,馬克認為他是個非常高尚的人。拉格爾斯偶爾會說起他為了錢跟什麼寡婦或者類似什麼人結婚的決心,或者他在社會地位尊貴的人那裡的影響力,但當他這麼說話的時候,馬克不會聽他的,而他也很快轉回可以購買的女人和犯了小錯的男人的故事上去了。

五個月前的一天早上,馬克對拉格爾斯說:“你可以去打聽打聽關於我最小的弟弟克里斯托弗的事情,然後告訴我。”

前一天晚上,馬克的父親把馬克從吸菸室的另一邊叫到他身邊,說:“你能盡你所能打聽打聽克里斯托弗的事嗎?他可能需要錢。你意識到他是莊園的繼承人了嗎!當然,在你之後。”提金斯先生在得知孩子們的死訊之後老了很多。他說:“我猜你不會結婚?”馬克回答:

“不,我不會結婚,但我覺得我的日子比克里斯托弗好過。他看起來過得很辛苦。”

帶著這個任務,拉格爾斯似乎展示出他出眾的本事,準備了一份克里斯托弗·提金斯的資料彙編。他這樣一個積習難改、喜歡八卦的人很少有機會逮到一個可以好好調查,又幾乎不用擔心被以誹謗罪懲戒的人。拉格爾斯討厭克里斯托弗·提金斯,那種陶醉於八卦的人討厭從不八卦的人的積久難改的討厭。克里斯托弗·提金斯對拉格爾斯的粗魯無禮比平時還要更勝一籌。所以,拉格爾斯的燕尾服擺以比平常高得多的頻次從各個門前閃過,他的高頂禮帽在之後一個星期內以比平常高得多的頻次在各個門廊前閃耀著。

他拜訪的人中包括一位叫格洛維娜的女士。

據說,有本書藏在一個神聖得不能再神聖的地方,書裡寫滿了全英格蘭位高權重的名門子弟的壞話。馬克·提金斯和他的父親——同很多冷靜精明的英國郡級的紳士一樣——完全相信這本書。克里斯托弗·提金斯並不相信,他認為拉格爾斯這樣的紳士的行為已經足夠毀掉他們不喜歡的人的事業。另一方面來說,馬克和他的父親環視全英國社會,看到有的傢伙有資格在或這或那的部門裡事業成功,但這些傢伙卻無緣任何晉升,獲得頭銜、爵位,或者得到任何好處。只是相當蹊蹺的,他們什麼事情都沒做成。他們把這歸根於那本書的效力。

同樣,拉格爾斯不僅僅相信存在一本寫滿受懷疑的人和在劫難逃的人的事蹟彙編,他還相信自己對書頁上刻下的文字有不小的影響。他相信,如果稍加節制,再加上比平時更多的理由,他在某些名人面前貶損另外某些人的話至少可以給那些人造成不小的傷害。他對自己所說的話堅信不疑。拉格爾斯在這些名人面前貶損了提金斯。拉格爾斯不能理解在西爾維婭和佩羅恩私奔以後,克里斯托弗為什麼還會重新接受她。說實話,從根本上講,他不能理解當西爾維婭已經有了一個叫德雷克的男人的孩子的時候,克里斯托弗為什麼還要和她結婚——就像他不會相信克里斯托弗可以得到波特·斯卡索勳爵的證詞,除非他把西爾維婭賣給那個銀行家。說到底,錢權交換以外的事情,他都不能理解。他看不出來,不這麼做的話,提金斯哪裡有錢扶持溫諾普夫人、溫諾普小姐母女,還要維持杜舍門夫人和麥克馬斯特喜愛的生活——杜舍門夫人其實是克里斯托弗的情人。他就是想不出其他的解決辦法。事實上,如果你比周圍的社會更無私,你就是在自討苦吃。

不過,拉格爾斯沒有收到任何暗示,他是否,或者多大程度上,真正傷害了他室友的弟弟。他自以為適當地做了彙報,但他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所說的真的被接受了。為了查明這個,他去拜訪了那位了不起的女士,因為如果有任何人知道的話,她一定知道。

他什麼事都還沒拿準,因為那位了不起的女士——他自己知道——比他聰明得多。她讓他發現,這位了不起的女士真的十分喜歡西爾維婭,西爾維婭是她女兒的好朋友,而她因為聽說克里斯托弗·提金斯事業不是很順利,而表達了真正的擔憂。拉格爾斯去拜訪她,開誠佈公地問是否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能幫到他室友的弟弟了。人們都承認克里斯托弗有很強的才能,但無論是在他的部門——如果對自己的前途滿足了的話,他一定會待下去的——還是在軍隊,他都擔任著級別很低的職位。他問格洛維娜,沒辦法為他做點什麼嗎?他又加了一句:“他真的好像名聲上有什麼汙點……”

這位了不起的女士相當激動地說她什麼忙也幫不上。她的激動是為了顯示她這一黨被當權的一黨踩在腳下,驅逐下臺,從他們頭上一跳而過,因此她在任何地方都沒有了任何影響。這是一種誇張,但這對克里斯托弗·提金斯並沒有好處,因為拉格爾斯選擇把她的話理解成格洛維娜說她什麼辦法都沒有,因為在內部圈子裡的那本書上,提金斯的名聲上的確有汙點——如果任何人有辦法看到的話——這位了不起的女士一定能看到。

另一方面,格洛維娜對提金斯的擔心被喚醒了。她不相信這麼一本書的存在,她從來都沒看到過。但提金斯可能被塗上了傳說中的汙點,這點她是願意相信的。而且,後面五個月之內,當時機合適的時候,她到處詢問關於提金斯的事情。她遇到了個叫德雷克少校的人,一個情報官員,他有辦法進到藏有軍官們的機密情報的中央倉庫裡,然後德雷克少校帶著萬全的準備,給她展示了關於提金斯的報告的一些樣本。那簡直是最令人喪氣的報告,上面到處都是難以辨認的文字。報告要點是提金斯一貧如洗,他偏愛法國人,明顯支援法國保皇黨。那時候,政府當局和我們的盟友有不少摩擦,這個當年曾給他弄到了不少美差的特點後來則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格洛維娜帶走了這些確認了的資訊:提金斯作為聯絡軍官被調去了法國炮兵部隊,在那裡,他跟他們待了一段時間,但由於彈震休克,被遣返。在那之後,他就被標上了這麼個記號:“不應再出任聯絡軍官。”

另一方面,西爾維婭拜訪奧地利被關押的軍官這件事也被記在了提金斯的賬上,最後一項記錄寫著:“不應委任其處理任何機密工作。”

這位了不起的女士不知道德雷克少校在多大程度上杜撰了這些記錄,她也不願意知道。她很瞭解這些人之間的關係,也知道某些深色面板、精力充沛的男人性方面的復仇熱情可以保持很久,而她對此沒有多言。不過,她發現沃特豪斯先生——現在已經隱退了——對提金斯的性格和能力有很高的讚賞,還在他就要退休之前特別推薦提金斯去很高的職位。格洛維娜知道,在當時政府部門之間的友誼和仇敵關係中,單單這件事就足夠毀滅任何一個在政府影響範圍內的人。

因此,她把西爾維婭叫來,把這些事情都告訴了她,因為她太明智了。哪怕猜到兩個年輕人之間可能有分歧,她也沒有確鑿的證據來證明這點,也沒法相信西爾維婭對她丈夫的物質利益毫不關心。此外,即便這位了不起的女士十分真誠地關愛著這對夫妻,她也在這件事情裡看到了對當權政黨裡某些人造成傷害的可能性。如果一個人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下了決心,還有多少有點有權威的人能支援他,即便他在政府裡位置並不高有時候也可以引起軒然大波。西爾維婭,至少在這一點上,絕對可以。

西爾維婭帶著深切的感情接受了這位了不起的女士的資訊,沒人會懷疑這位女士是一心一意為了她的丈夫,而且還會把這一切都告訴他。這一點,西爾維婭尚未做到。

與此同時,拉格爾斯收集了大量的資訊和推斷,並在刮臉的時候把它們全都告訴給了馬克·提金斯。馬克既不吃驚,也並不憤慨。除了緊接著他出生的弟弟,他習慣管父親所有的孩子叫作“小狗崽子”,他們擔心的事情他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會結婚,生養不重要的孩子,組成提金斯家族無關緊要的旁系,然後消失,這就是小兒子們的宿命。中間幾個弟弟的死時間上實在太接近,馬克還沒習慣把克里斯托弗想成除了小狗崽子以外的任何東西——一個行為可能不討人喜歡,但沒什麼影響的人。

他對拉格爾斯說:“你最好把這件事跟我父親說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這些細節都準確地記在腦子裡。”

拉格爾斯再高興不過了,而且——他和長子關係親密,而長子能證明他在金錢事務上值得信任,認為他有收集他人性格、行為和晉升方面細節的資格,可以令他說的話更有分量——那天,在俱樂部喝茶的時候,在一個安靜的角落,拉格爾斯告訴老提金斯先生克里斯托弗的妻子在和克里斯托弗結婚的時候就已經懷孕了;克里斯托弗閉口不提她和佩羅恩私奔的事,縱容了她給丈夫帶來恥辱的各種風流事;他還講提金斯甚至被上面懷疑是個法國特工,因此在那本重要的書裡被標記成嫌疑犯……他所有這些都是為了獲得錢財以支援溫諾普小姐的生計,他和她有了個孩子,而且他還維持麥克馬斯特和杜舍門夫人享有與他們的財力不相符合的鋪張生活,因為杜舍門夫人是他的情人。提金斯跟溫諾普小姐生了個孩子這件事一開始只是個暗示,後來有事實證明他在約克郡肯定有個兒子,但從來沒有在格雷律師學院出現過。

老提金斯先生是個明智的人,但還沒明智到可以懷疑拉格爾斯推測出來的這段歷史。他暗暗相信那本書的存在——幾個世代以來的鄉村紳士也都相信。他認為他才華橫溢的兒子沒有得到和他的才華或者影響相稱的發展和影響。他懷疑才華和應受指責的程度是成正比的。另外,幾天前,他的老朋友福列特將軍肯定地告訴他,他應該詢問一下克里斯托弗最近的事情。在再三詢問之下,福列特才說,也是很肯定地,有人懷疑克里斯托弗在錢和女人方面都做了非常可恥的事情。因此,拉格爾斯的指控恰恰支援並證明了這些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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