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當然高興了,我簡直太高興了,但我感覺,我的身體像蛋殼一樣脆弱,只要在我的手臂、額頭或者在肚子上輕輕摁一下,我的身體就會被打破,裡面所有的秘密都會冒出來,那些事情,對於我來說也是秘密。我避免算日子,我專注於看自己的書,我這麼做,就好像是尼諾交代我這麼做,他再次出現時,我要給他一個比較滿意的答案。我想對他說:“我聽從了你的建議,繼續寫了下去,這是我寫的稿子,你看看,告訴我你的看法。”

這是一個好辦法,在我沒察覺的情況下,三十天等待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忘記了埃莉莎,我從來都沒想起過莉拉,我沒給馬麗婭羅莎打過電話,我沒讀報紙,也不看電視,完全忽視了兩個孩子,還有家。我無視整個義大利,還有這個星球此起彼伏的事件:被捕、衝突、謀殺和戰爭,我只隱約知道,那段時間義大利充滿張力的競選宣傳。我非常投入地埋頭寫東西。

我苦思冥想,寫到一大堆古老的問題,直到後來,我感覺我找到了一個解決方法,至少在文字上。有時候,我會試著和彼得羅談論我寫的東西。他比我想得周全,他一定會讓我避免寫一些信口開河或者粗魯愚蠢的東西。但我沒和他談論這些,他會用他的無所不知,襯托出我的無知,會讓我覺得不自在,我不喜歡那種時刻。我記得,我非常用功,尤其是在《聖經》上花了很大功夫。我把那些資料按照順序排列起來,我認為,第一步是對上帝創造萬物的總結,第二步是展開來講述。我講述了一個跌宕起伏的故事,但從來都沒覺得自己不夠慎重。我非常確鑿地寫道:“上帝按照自己的樣子,創造了‘伊始’。他創造了一個男性一個女性。他是怎麼創造的呢?首先,他用泥土捏出了伊始的樣子,然後給他鼻孔裡吹氣,使他活過來。然後他製作了‘伊始阿’——第一個女人,他用的是已經形成的男性身體,不是最原始的材料,而是活的材料,那是從伊始的肋骨上取下來的,上帝又馬上使伊始的肉癒合。結果是,伊始可以說:這個創造物,並不像上帝創造的其他東西,她不是我的身外之物,而是我的肉中的肉,骨中的骨,上帝是用我創造了她。她是上帝從我身上取出來的。我是伊始,她是伊始阿。首先,賜予她的名字,也是從我這裡來的,我是上帝仿照自己造的,他將生氣吹在我的鼻孔裡,我帶著他的語言,她只是一個純粹字首,附在我的詞根上,她只能用我的語言表達自己。”

我就這樣一天天往下寫,腦子和思維一直處於一種興奮的狀態。我唯一的動力是:及時拿出一篇可以讓人看的東西。我時不時會讓自己也很驚異:我期望獲得尼諾的認可,這讓我下筆變得容易,也讓我思想更加自由。

但是一個月過去了,他沒有出現。剛開始,這對我是一件好事兒,因為我有更多時間來完成自己的工作。但後來我開始擔憂,我向彼得羅打聽,我發現,他們經常在辦公室通話,但是這幾天沒有他的訊息。

“你們經常通話?”我覺得很煩。

“是的。”

“為什麼你沒有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們經常通話。”

“我們談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兒。”

“好吧,看來你們現在已經是好朋友了,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問他什麼時候來。”

“有這個必要嗎?”

“對你來說沒有必要,但操心的是我。我要做好安排,我希望能事先知道。”

他還是沒打電話。我只好說:“好吧,我們等等吧。尼諾答應了兩個孩子,說他會回來的,他應該不會讓她們失望。”後來的確也是這樣,他的電話晚了一個星期,是一個傍晚打來的。是我自己接的電話,他好像有些尷尬。他寒暄了幾句,然後問:“彼得羅不在家嗎?”這一次是我變得尷尬,我讓我丈夫來接電話。他們聊了很久,我聽見,我丈夫在用一種不常用的語氣在說話:他的聲音很大,有很多感嘆句,還夾雜著笑聲,這讓我的心情越來越壞。只有在這時候,我才明白,他和尼諾的關係給他提供了保障,讓他感覺不再那麼孤立,讓他忘記學校裡的問題,打起精神繼續自己的工作。我關在自己的房間裡,黛黛在看書,艾爾莎在玩兒,她們倆都等著吃飯。但即使是在房間裡,我還是能聽到我丈夫的聲音,他好像喝醉了一樣。最後他沉默下來了,我聽見他在屋裡走動的聲音。他最後露臉了,很愉快地對兩個女兒說:

“孩子們,明天晚上,我們和尼諾叔叔一起去吃油酥面。”

黛黛和艾爾莎很熱情地歡呼起來,我問:

“他不來這裡住嗎?”

“不了,”他回答我說,“他和妻子還有兒子一起來的,他們住在賓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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