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3)

我在茅屋裡找到奶媽。我連跑帶急,上氣不接下氣,對她講得有些顛三倒四的,但老太大對梅達爾多的咬傷比對他的善行更為關心。“你說是一隻紅蜘蛛?對,對,我知道該用的草藥……有一回他在一個小樹林裡也被咬腫過一隻胳膊……你說他變好了?我怎麼跟你說呢,他過去一直就是這麼個孩子.……他也應該懂得做個好人……我把草藥放在哪兒啦?替他做一塊敷藥布就行了。他從小就是一個搗亂鬼,這個梅達爾多!……草藥在這兒.我把它包在一個小布袋子裡存放著……不過,他總是這樣,什麼時候傷著了.就哭著來找奶媽……這回咬得很深嗎?”

“他的左手腫成這樣了。”我比劃著說。

“哈,哈,孩子……”奶媽笑了,“左手……梅達爾多的左手在哪裡呢?他留在波希米亞給那些土耳其人了,魔鬼會收拾那些傢伙的,他把身體的左半邊全都留在那裡了……”

“可不是嗎,”我說,“不過……他站在那邊,我在這邊,他的手是這麼伸著的……怎麼回事呢?”

“你現在連左右都分不清了?”奶媽說,“你五歲時就學會過呀……”

我不再費心思去想了。肯定是賽巴斯蒂姬娜有理,可是我記得的完全相反。

“你把這草藥送給他,去吧,好好地送去。”奶媽說完,我就跑了。

我氣喘吁吁地跑回小湖邊,可是舅舅不在那裡了。我向四處張望。他帶著那隻中毒腫脹的手不見了。

天色巳晚,我在橄欖樹間來回尋找。我終於看見他了,他裹著黑鬥籠獨腿站在海邊,倚著一棵樹,背對著我向大海眺望。我感到恐懼又襲上心頭,我費力地擠出一絲聲音,勉強地說出:“舅舅,這是治咬傷的草藥……”

那半邊臉馬上扭轉過來,緊繃著,顯出一種兇惡的醜相。

“什麼草藥?什麼咬傷?”他惡狠狠地說。

“草藥是治咬傷用的……”我說。他原先的溫和可親的表情蕩然無存,那原只是縣花一現的時刻,也許現在正慢慢地復現,他板著臉微笑了,但看得清是裝出來的假笑。

“對,好孩子……把它放進那個樹洞裡……我過一會兒再用……”他說道。

我聽從地把手伸進樹洞。原來是個馬蜂窩。馬蜂全朝我撲過來。我拔腿就地,那一窩蜂緊追在我身後,我縱身跳進河裡。我在水下潛泳,這才甩掉馬蜂。我把頭伸出水面,聽見子爵遠去的陰險笑聲。

他又一次坑騙了我。但是,許多事情我弄不明白,就去找特里勞尼大夫,想同他談談。這位英國人在那間掘墓人的房子裡,就著一盞小油燈俯身垂首於一本解剖學書籍之上。罕見的情景。

“大夫,”我問他,“一個人被紅蜘蛛咬後能不受傷害嗎?”

“你說紅蜘蛛嗎?”大夫跳起身來,“紅蜘蛛又咬了誰?”

“我的舅舅子爵,”我說,“我覺得他變好了,去奶媽那兒替他拿了草藥,可是我回來他又變壞了,拒絕接受我的幫助。”

“我剛才替子爵治了一隻被紅蜘蛛咬傷的手。”特里勞尼說。

“大夫,您告訴我:您覺得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於是大夫對我講了事情的經過。

在我離開手腫脹著躺在草地上的子爵之後,特里勞尼大夫經過那裡。他發現了子爵,就像以往一樣感到很害怕,想躲近樹林裡。可是梅達爾多聽到了腳步聲,站起身來喊道:“喂,誰在那邊?”英國人想:“如果他認出藏起來的是我,不知會怎麼處置了!”他立即逃跑,不想讓他看見。可是他一失足跌落湖裡,雖然在船上幹了一輩子,特里勞尼大夫卻不會游泳,他在湖水中亂撲騰,大喊救命。這時子爵說:“等著我。”他來到湖邊,用那隻傷痛的手抱住一棵大樹根,把腿伸向水面,一直伸到腳被大夫抓住。那條腿又細又長,就傷條繩十把大夫拉上了岸。

於是他得救了。大夫結結巴巴地說;“啊,啊,大人……謝謝,真的,大人……我如何能……”他直衝著他打了個噴嚏,因為他受涼感冒了。

“祝您健康!”梅達爾多說,“請您披上吧。”他把自己的斗篷披上他的肩頭。

大夫推辭,比以往更顯慌亂。子爵說:“拿著吧.是您的了。”這時特里勞尼發現梅達爾多的手腫了。

“什麼東西咬了您?”

“一隻紅蜘蛛。”

“讓我來替您治,大人。”

他把子爵帶到他那間掘墓人的小屋,替他在手上上了藥,包紮起來。子爵同他談話時彬彬有禮,通情達理。他們分手時約定儘快再見面,加強友誼。

“大夫!”我聽他講完後說,“您治好的子爵一會兒又變壞了,他騙我去捅馬蜂窩。”

“他不是我治過的那個。”大夫說著,還眨了眨眼睛。

“這怎麼說,大夫7”

“你將來會知道的。現在你不要對別人講。你讓我搞我的研究,因為正醞釀著一次大沖突呢。”

特里勞尼大夫不再理睬我,他又埋頭看那本人體解剖學著作了。他腦子裡一定有一個計劃,從那以後他對此一直保持知而不言的緘默,天天聚精會神地從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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