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接下來的時間就如一部失控的電影,時而過得太快,時而又太慢。
我給喬吉特打電話,約她晚上到凡·巴特吃晚餐。她的聲音聽起來異常高興,但我猜不出原因。我是這個家裡唯一明白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意義。
我解釋說上個任務完成了,然後她便讓喬吉婭接電話。我們是這樣通話的:
“喂?喂?是你嗎,爸爸?我是喬吉婭。”
“喂,喬吉婭。我是爸爸。”
“喂。”
“喂。”
“喂?喂?”
“好吧,我們已經打過招呼啦。”
“喂,爸爸,你給我講個故事吧。她叫什麼名字?”
“克勞迪婭。她至少十五歲了。”
“六歲。”
“十六歲。”
“六歲。喂?喂?”
“喂,好吧,她六歲。故事是這樣的。有一天,她開始拉扯手帕上一個鬆掉的線頭,手帕開始脫線。很快,她扯起手帕來,她扯啊扯啊,最後整個手帕都扯沒了。她又扯起毛衣上的一些線,然後是裙子上的,而她自己卻不知道。她就這樣扯啊扯啊,不一會兒頭髮就和線纏在了一起。她還繼續扯啊扯啊,可憐的克勞迪婭很快就變成一團線球躺在了地上。”
“然後她怎麼辦了?喂?”
“然後她就躺在地上,抬頭看著她剛剛坐著的那把椅子。椅子現在當然是空的啦。她說:‘我這是在哪兒呀?’”
成功了!我聽到喬吉婭因為不相信而咯咯地笑了起來。
“那我做什麼了?喂?喂?”
“你什麼也沒有做,”我說,“只是從那以後總是很小心,儘量不去扯任何鬆了的線頭。不會扯得太遠。”
“喂?講完了嗎?”
“講完了。”
“拜拜。喂?”
“我們已經打過招呼啦。現在我們說再見。”
“拜拜,拜拜,拜拜,拜拜。”
我給代理打了個電話,定了兩張晚上演出的票。然後,我又衝動地打電話給當時寄給我們路易斯·帕特森畫展照片的那個老闆。告訴他身份之後,我便問:“帕特森的作品實際值多少錢?”
“不好說,”他說,“您是想買呢,還是有畫要賣?”
“都有。我想要個大致的報價。”
“呃,老實說,沒人知道。我想您指的是你們《新聞資訊》最近刊登的那篇文章裡提到的價格吧?”
“差不多。”
“嗯。那當然是誇張了。像帕特森這類畫家的市場總是時好時壞。但我想她任何一幅畫的價格都應該平均要兩三千吧。我碰巧有她的一些畫,相當不錯,您大概能以這個價錢買下來。”
“那幅《猶大》值多少錢?我指的是畫著一雙手的那幅。你給我們寄了張它的照片。”
“呃,那幅就不同了。它受到了廣泛的關注,我想它的價格會更高點吧。但是,很不幸的是,我沒有那幅畫。顯然,它是真的流失了。”
“它沒有流失,”我說,“在我這兒。它值多少錢?”
電話那頭很明顯地停頓了一會兒。
“真的在您那?”
“是的。”
“您知道的,那個什麼先生?”
“斯特勞德。喬治·斯特勞德。”
“您懂的,斯特勞德先生,我自己不買畫的。我只是展覽畫作,然後從那些經由我館裡賣出去的畫中抽取一定的佣金。但是如果您真的有那幅《猶大》,我想您可以隨隨便便就能賣到五千到一萬美元。”
我謝過他,然後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