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話說回來,雖不能娶作正妻,來日做個妾室應當行得通吧?不然顧娘子就這麼被拋下,豈不可憐?”
“……”
一群行軍打仗的男人聚在一起“出謀畫策”。
顧聽南漸失了輕鬆之色的面孔之上,有著久久的怔然。
世有刑人不娶——
這是人盡皆知的“規矩”。
她在北地開著賭坊,這些年自在慣了,從來不在意旁人眼光,便日漸將這些世人眼中的條條框框都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此時想想,倒是也對——
他前程無量。
她一身汙泥。
至於做妾——
顧聽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此處。
他有他的身不由已,她亦有她的尊嚴在。
她不會允許自己牽累於他、成為他人的累贅,同時也絕不允許自己被世人偏見碾碎驕傲。
“你們想得倒好呢,咱們副將自個兒是如何說的?”
顧聽南走後,士兵們的談話還在繼續。
“我們是昨晚才回來的,今晨天沒亮便被叫來陪將軍請罪了,這不還沒找著機會與副將細說此事麼。”
守在廳門外的王敬勇打了個噴嚏。
他看了眼腳邊的狗子,又掃了一眼四下。
奇了,那麼愛湊熱鬧的一個人,怎沒見她過來?
他不及多想,只見一名吉家僕從飛也似地跑了過來,奔至廳內,氣喘吁吁地道:“稟老夫人,郎君——聖駕到了!”
“聖人來了?”孟老夫人作為太傅之妻,自不至於驚惶,卻也難掩意外之色。
聖人怎會突然親自過來?
姜正輔眉心微跳,自椅中起得身來——
這個時候過來?
這是早朝都沒上多大會兒,就急趕著過來了吧?
這就……很難不讓他多想了!
一眾人趕忙出了前廳去迎聖駕。
“你請來的說客?”衡玉小聲問身側之人。
時敬之搖頭:“這個真不是。”
“諸位不必多禮。”新皇看向今日穿得頗為講究且精神的好友,不免埋怨道:“敬之,你與老師一同來此,怎也不提早告訴朕一聲兒?還是內侍告訴了朕,你二人今日告假因故未能早朝。又眼看著南弦也遲遲未入宮,朕便猜到你們定是在此處了——怎麼,這是獨獨瞞著朕不成?”
時敬之笑道:“陛下日理萬機,臣豈能事事叨擾。”
“這可不是小事吧?”新皇抬手指向院中擺放著的東西,抬眉道:“敬之,你今日過來,可是為了……”
他話未問完,但看向時敬之與衡玉二人時的眼神,已然代替未出口的話了。
姜正輔適時地接過話:“敬之早已到了該成家的年紀,而今既有意合之人,臣便想著,代他父親替他操持一二——”
新皇笑問:“這般說來,老師是要代父職了?”
姜正輔也露出笑意:“媒人之職,臣也一併包攬了。”
方才與吉家人坐談間,姜令公已將此事與孟老夫人敲定了下來。
新皇笑意一凝,好似眼睜睜地看著一朵自己盯了許久、終於綻開的花,被人從眼前摘了去。
來之前,他便隱約猜到了老師此行怕是“別有居心”!
否則不至於單單挑了他早朝無法脫身之際來此……
虧得他此前,還曾在老師面前提及過要做媒人的話,殊不知從那一刻起,便是他在明,老師在暗了!
老師此舉,趁人不備,奪人所愛,實非君子所為!
新皇悔不當初,又不免覺得——這早朝上的,這皇帝做的,實在誤事!
跟在一側、深知自家陛下心願的內侍不免偷偷嘆氣。
這真真是,姜,還是老的辣啊。
“還請陛下入廳中說話吧。”孟老夫人笑著道。
新皇點頭,強顏歡笑地進了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