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夜幕降臨時,“守候西風”號被裝飾成另一副樣子。船尾沒有了划槳手,被鮮花和黃色塔帕樹皮製成的三角旗裝飾一新。連線兩隻船體的巨大甲板上鋪了打磨好的地板。在船頭,用茅草搭成的神廟顯得尤其神聖,一隊身著祭祀服裝的祭司們正莊嚴肅穆地朝著神廟邁進,氣氛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毛。

大祭司身披白衣,綴著鯊魚牙齒的衣角垂至腳踝,黑髮上扣著用紅色羽毛編織的無邊小帽。他走到茅草搭成的神廟旁,停下來,波拉波拉島的全部居民,上至國王下至乞丐,悉數掩面,長跪不起。下面的儀式非常神聖,就連國王也無緣觀看。

用辮繩編成的奧羅神像上覆著一層羽毛,雙眼用海貝做成。這座神像即將放入神廟,踏上前往哈瓦克島的旅程。大祭司從白袍中取出一把夏威夷鐵樹葉子蓋在神像身上,然後高舉過頭,口裡發出駭人的祈禱聲,接下來大祭司跪在地上,把神像置入神殿。之後他後退幾步,用法杖敲擊著獨木舟,喝道:“‘守候西風’號,把你的神安全帶到哈瓦克島上去!”

在地上跪拜的島民們紛紛起身,人人默不作聲,划槳手又恢復了他們早前保持的姿勢。接下來,島上的預言師們——都是些睿智的長者——身著莊嚴的棕色塔帕袍子和邊緣墜著犬牙的無邊小帽,邁步走上光滑的甲板。有些人手裡拿著占卜用的葫蘆,而其他人望著夕陽西下,在心裡默默占卜。

特羅羅身披黃袍坐在船頭,他頭上戴著飾有羽毛和鯊魚牙齒的戰士頭盔。國王穿著蓋住腳踝的珍貴黃袍,站立在船中央。又是一片死寂,大祭司宣佈一切就緒,可以開始獻祭。

奧羅的僕人手裡拿著棕櫚葉,細心地攤成不同的形狀。他們把葉子從船首的神殿向船尾一路鋪過去,上面擺滿奇妙的貢品:一條從環礁湖抓來的大魚,一條從海里抓上來的鯊魚,從某一座特定的海島逮到的海龜,還有一頭生下來就被供奉給奧羅的豬。這四種失去生命的祭品並不是並排擺放,它們中間分別相隔十八英寸,而且擺好之後立即用棕櫚葉蓋住。

最後關頭終於來到。牧師們帶上八名人祭。一片死寂之中,波拉波拉島的島民們目睹了自己的鄰居和親人生死離別的一幕。他們看到遭人陷害的舵手在向舊天神泰恩禱告。還有在神廟裡打盹的人。還有腿腳不靈便的哨兵和貪睡的年輕侍衛。他們身後跟著四名奴隸。居民們悲痛地看著他們走上前去。那些祭品既不能提及也不能觸碰,人們認為他們雖然有生命,但已經如行屍走肉一般。

就在這幾個要貢給神明的祭品被推上船時,其中一名奴隸的妻子——假使奴隸的女人能夠被稱為妻子的話——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噢喂!噢喂!”她慟哭著,嘴裡不斷重複著這兩個令人心碎的字眼兒。按照波拉波拉島的語言習俗,只有最最深切的痛苦會用這兩個字表達。

她驟然號叫,使得莊嚴肅穆的獻祭儀式有點亂了陣腳,何況她只是一個奴隸。這不詳的惡兆把獨木舟裡所有的人都嚇得一激靈。特羅羅心想:這下我們波拉波拉島真是顏面掃地,國王肯定要被送去當祭品了。塔馬圖阿國王則盤算著:大祭司總算找到發火的機會了,我弟弟在劫難逃。而三十名划槳手心裡想的是:明天,他們要從我們當中挑兩個當作祭品了。

其實,大祭司什麼想法也沒有。這下賤的奴隸突然闖入,大祭司震驚之餘,還來不及反應。他只是用法杖點著那個冒犯神明的女人,於是四名祭司撲過來抓住她,把她推到環礁湖邊,將她的頭按入水中。然而這奴隸彷彿被魔鬼賦予了神力,居然掙脫出來,把頭探出水面,像預言家似的號哭著:“噢喂!噢喂,波拉波拉島!”

一名祭司用石頭猛擊她的臉,使她向後踉蹌了一步,繼而,另外兩個祭司撲上去,把她按到水下溺死。但是這並不能彌補她破壞獻祭的罪行。大祭司怒喝著:“她是誰的女人?”有人指著獨木舟裡的一名奴隸,於是大祭司微微點了點頭。

一位負責守護祭祀儀式多年、身材粗壯的祭司馬上從甲板後面走出,他掄起一根裝著圓頭的刑棍,猛擊一棍,那名毫無準備的奴隸的頭骨便碎裂開來。屍體癱軟下去,還沒等他的汙血染髒了獨木舟,就被頭朝下扔進了環礁湖。早有祭司等著收屍,以便用作本地祭壇的供品。岸上的人把代替他的奴隸推上船。儘管出了這樣不幸的事件,儘管有如此不祥的咄咄怪事,“守候西風”號還是朝著海洋出發了。這一次,獨木舟好像也感染了乘客們的負罪感,它沒有了輕快的步伐,而是磨磨蹭蹭地向著環礁湖的方向駛去。就這樣,直到星星升上天空為特羅羅指引方向時,“守候西風”號只走完了一小部分路程,而這趟前往哈瓦克島奧羅神殿的悲慘旅程還長著呢。

黎明時分,當早已被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天文學家命名為獅子座的星星升上了東方的天空時,負責確定星座位置的“觀星人”宣佈了一項神聖的決定:時辰已到。大祭司也被叫來參加商議,他確信,黎明前的最後一小時在天神奧羅看來是最至高無上的神聖時刻。他點點頭,有人緩緩敲起一面巨鼓,鼓聲向著遙遠的海面一路激盪而去。

餘下的世界,萬籟俱寂。就連翻滾的海浪和慣常在清晨鳴叫的鳥兒都在陰森可怖的奧羅來臨之時停止了聒噪,唯有鼓聲鳴響。夜色逐漸淡去,東方升起了赤色的霞光,這時,特羅羅聽出了第二種鼓聲,然後是第三種從遠處傳來。幾艘獨木舟依然看不見彼此,但已開始集結,預備組成一列莊嚴肅穆的儀仗隊駛入哈瓦克島的海峽。鼓聲越來越緊,直至匯聚成一片震耳欲聾的聲浪——鼓聲隆隆,鼓聲隆隆——黎明來臨,紅霞漸盛,寂靜的海上已經能看到幾面高聳的船帆,空氣中沒有一絲風,高高在上的訊號旗如同報喪一般紋絲不動。大祭司加快手勢,於是鼓手們敲得更急,划槳手們一言不發,只是划起獨木舟向著集合地點駛去。一輪紅日突然從地平線下噴薄而出。十一艘五顏六色、光彩奪目的獨木舟載著他們的祭品紛紛上前,組成兩列壯觀的隊伍。每艘船頭都有一座奧羅神廟,然而特羅羅將這些船隻細細打量一番後,滿意地總結:“哪一艘船也比不上我們的獨木舟。”

鼓聲驟停,大祭司聲調激昂地誦起經文。剛讀到一半,一種陰森可怖、彷彿不屬於人間的聲音突然闖入:這狂亂的敲擊聲發自一種長條形的小頭鼓,它痛苦地低吼著,直至鼓聲進入高潮。這時,大祭司也尖聲喝叫起來,體格健壯的行刑者揮動大棒,擊碎了高個子年輕侍衛的頭骨。誰讓他在該清醒的時候睡著了呢。

誦經聲又響了起來。鼓聲驚悚,嘆息著將那個翫忽職守的哨兵送上了不歸路。大棒兇巴巴地掄起來,屍體軟綿綿地倒下去,正好滑落在鯊魚和海龜之間。又是三通亂鼓。在黎明血紅色的晨曦中,大棒所到之處,頭骨無不碎裂。天色慾曉,波拉波拉島教區的奧羅神像全身裹著鐵樹葉子,頭上頂著金色的羽毛,在甲板前端高處俯瞰著這五具新鮮的人類屍體,中間擺著魚類、鯊魚、海龜和豬崽。另外十艘獨木舟上也響起了同樣狂亂的鼓聲,獻出類似的祭品。現在所有的船都開始向著神廟進發,踏上最後半英里的路程。

“守候西風”號上的旅行者朝著神聖的登陸處漸行漸近。他們各懷異志,然而有一點想法卻是不約而同的:在這個特別莊重肅穆的日子裡,天神理應要求人類供奉特殊的祭品。至於那四名慘死的奴隸,誰都懶得關心,尤其是那夥人裡竟然還有一個如此厚顏無恥地打破了禁忌。奴隸是指定的祭祀品。

在這最後的幾分鐘裡,大祭司暗自盤算著:考慮到波拉波拉島愚忠於泰恩,頑固不化,所以他們獻給奧羅的祭品越多越好。尤其是,其中一個人祭碰巧就是昨天那名舵手,他對泰恩的那股虔誠勁兒可瞞不過大家的眼睛。“趕盡殺絕,斬草除根。”他喃喃自語道。大祭司根本沒想過: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了五個祭品,這是不是太多了?他也沒覺得再加上四個必死之人,那個奴隸和他的妻子,以及在神聖集會現場挑出來的倒黴鬼有什麼不合常理。奧羅天神靈氣無邊。他的成就超越了之前所有的神明,他讓所有的島嶼牢固地團結在一起。對於這樣的成就,必須致以無上的崇拜。一直以來,禱文內容、恭敬程度和禁忌事項可以根據各位天神稍作調整,但是對於像奧羅這樣的主神來說,他理應得到至高無上的祭祀品——鯊魚和人類。大祭司絲毫不覺得九個祭品太多。他的心中已經在憧憬,總有一天波拉波拉島會侵入外圍島嶼上,帶回三四十個俘虜,然後舉行一場無比莊嚴的儀式,把他們一次性全都奉獻出去。“我們必須震住所有島嶼。”他思索著。

塔馬圖阿國王的想法有所不同。當然,對於辦事拖沓的哨兵和曾經的貼身侍衛,國王毫無悔意,並不認為那是自己的責任。他們犯下了過失,自然該處死。那四個下賤的奴隸,他同樣認為絕無憐憫的必要——奴隸生下來就註定要成為祭品,然而他的奴隸中卻有人如此軟弱,居然僅僅因為男人被獻給奧羅就連哭帶喊,這實在令他深覺羞恥。塔馬圖阿把敬獻適量的祭品看作一種獲得源源不斷靈氣的最便捷的手段。但是,不管何種神聖集會,人祭竟高達九名,還是令他感到極為不安。再說,大會當天說不定有人還會在現場被挑出來獻祭。波拉波拉島不是什麼大島,島民總數已經統計過了。如果說,他們在過去還算維持著自由狀態,那也只是因為他們具有頑強的鬥志。國王暗想:“現在突然改宗皈依奧羅,是不是哈瓦克島上那些智者的主意?這樣他們就能削減我的島民數量。戰爭沒法征服我們,他們就改用詭計。”他的心裡隱隱感到有這種可能性,“哈瓦克島的祭司們會不會是在戲耍我們的大祭司,假意許諾給他升職,一旦他將我和特羅羅驅逐出島,他們就立刻翻臉?”於是,破天荒地,他把心裡話講了出來:“我們不停地改換崇拜的物件,在這樣的情況下當國王真是太難了。”

特羅羅看問題比較簡單。他的內心充滿了極度的憤怒。特羅羅的想法很簡單:他可以寬恕那些奴隸的慘死,因為規矩就是這樣,不管哪座島都是如此。但只為安撫一位新神就殺掉波拉波拉島上最棒的戰士,這大錯特錯,而且後果不堪設想。“看看特魯皮的屍體,躺在鯊魚和海龜中間!迄今為止,他是我最出色的舵手!而且大祭司心裡很清楚這一點。還有塔婆阿,現在被丟在鯊魚旁邊,一點兒用也沒有了。他很聰明,原本可以培養成出色的參謀。”特羅羅一陣狂怒。他害怕洩露了內心的想法,所以不敢正視他哥哥,也不敢看大祭司。於是他只好緊盯著那令人驚歎的獨木舟,豎起耳朵聽那訴說死亡的悲哀鼓聲,藉以平靜自己的心緒。他想:“除非現在就解決掉大祭司,否則這些鼓聲就是波拉波拉島的催命曲。”他很清楚,再有八九名主力戰士死去,波拉波拉島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我得有所計劃。”他暗暗發誓。

幾名地位較低的祭司看著獻祭儀式順利結束,臉上帶著滿意的神色。下一個步驟就快要開始了。奧羅神剛剛降臨的時候,每個祭司的內心都面臨一番掙扎:“我到底應該皈依新的神明,還是應該忠誠於泰恩呢?”結果自己選擇的主子成了贏家,這真令人高興。祭司們知道,仍有部分島民懷有異志。但他們也發現,每舉行一次神聖集會,效忠於泰恩的力量就會被削弱一層。“獻祭儀式讓我們引起了奧羅神的關注。”他們極力為此尋找合理的解釋,“然後他就會給我們傳輸靈氣。”之所以得出這個結論,是因為他們身為祭司,可以免於被當作換取靈氣的人祭。在接下來的儀式中,他們的職責簡單明確:把祭品抬到供奉的地方,吃掉人們奉上的烤豬、煮熟的香蕉、烤芋頭,還有鹹魚。神聖集會結束後,他們得把那幾個人祭扔到聖壇裡去。奧羅天神有一種其他天神沒有的、令人亢奮的氣場,祭司們認為自己有幸成為他的第一批追隨者是無比光榮的。

那三十名划槳手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我會成為人祭嗎?”

剩下的三名奴隸則什麼想法也沒有。沒有想法的意思是說,那條船上的其他人完全不能理解他們的想法。雖然,這三人從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是被詛咒的異類,但此時三人卻跟那些不是奴隸的人一樣驚恐,心裡翻江倒海般難過,甚至,他們的腋窩裡都莫名地滲出了汗水。只是沒有人相信他們的話罷了。

這種令人膽寒的折磨並沒有持續太久。特羅羅駕駛著獨木舟剛剛到達哈瓦克島的海岸,身強力壯的祭司就揮動大棒,幹掉了一個奴隸,然後是第二個,最後是第三個。他們的屍體向前撲倒,跌在河道上。過一會兒獨木舟即將順著這條河道被拖上岸。不一會兒,每一位走下獨木舟的乘客,包括國王和大祭司,都躬下身子,裝模作樣地把這艘龐大的船隻拖上岸,拉上一座小小的高坡。獨木舟在那兒接受聖禮,準備來年再用。

獨木舟剛剛泊好,大祭司突然衝進晨曦之中,用他的法杖點了點特羅羅最器重的一位手下,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可怕的大棒就撲面而來,一顆頭顱應聲裂成兩半。屍體被掛在船尾,充作神聖集會期間的守衛。看到地位如此之高的人竟然也說殺就殺,這讓剩下的船員們驚懼不已。一個想法湧上他們的心頭:“總算不是我。”但他們自覺羞恥因而極力壓抑著。

神聖集會預計進行三天,在這期間,只有祭司可以提出問題,其他任何人不能出聲。大會在一處寬闊、無頂的石頭神殿召開。神殿坐落在高原上,俯瞰著壯觀的大海。參加集會的獨木舟將從這片海域進入島內。這是座形狀不規則的建築,十分低矮,地面鋪著黑色的岩漿,裡面一絲草葉也沒有。會場另一頭,建有一座屋頂覆蓋著棕櫚葉的內殿,一隻橡木櫃安放在內,神上之神奧羅的至尊雕像就雄踞其中。

請出這位靈氣之源、元神始祖奧羅的神像的過程極為莊嚴肅穆,就連國王和國王的兄弟們也無緣親眼觀看。在第一次神聖會議上,奧羅神像從橡木櫃裡取出來的時候,他們是不允許進入會場的。

當然,仍有人在場目睹了這一切。每艘獨木舟裡都有五名人祭被拖到神廟,再加上哈瓦克島自己獻出的五個。為了滿足奧羅的要求,他們被堆成一堆。一切停當之後,奧羅大祭司點頭表示讚許——這位半人半神的主教心裡想:“真是震撼,一次看到這麼多具屍體。這證明各島嶼都開始展示其對奧羅的無限熱愛。”地位較低的祭司走上前來,神聖集會莊嚴肅穆的儀式就要開始了。

他們用穿著金色辮繩的長骨針刺破每具屍體的左耳鼓膜,扎透大腦,再從右耳穿出來,然後將這六十具屍體擺成圓環狀,並分別綁在神廟周圍的樹上。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這些人祭可以用已經失去生命的雙眼隨意欣賞就連國王也無福觀看的場面。

塔馬圖阿被安排與其他國王分開坐。七個小時之內絕對禁止講話,周圍有探子隨時監視著這些國王,看有誰沒有一心一意敬奉奧羅。但這樣做並無必要,這十二位國王都明白自己的神力來自超越他們自身的令人敬畏的終極元神,他們的靈氣也需要透過獻祭和祈禱儀式來不斷進行補充。一切都靜得可怕,這是對神的敬畏。與此同時,靈氣也被注入到海島神像和海島國王的體內。

神廟的庭院裡並不是絕對安靜的,有探子注意了到這一點。膽敢偷偷違反禁忌的人會被就地處決。但特羅羅知道會有探子,於是他特意找了一塊四周環繞著棕櫚樹的僻靜林間空地,壓低聲音和剩下的二十九名船員交談起來。

“我們能開誠佈公地談談嗎?”他問道。

“我們還有什麼可怕的?”一位叫作馬圖的年輕頭領問道,“如果我們說話,他們會殺死我們。如果我們沉默……”他用一隻拳頭猛擊另一隻手掌,“咱們說吧。”

“為什麼我們要獻這麼多人給奧羅?”另一個頭領問道。

特羅羅聽著大家的抱怨,然後說:“我之所以願意冒風險把大家帶到這裡來,是因為不管是否有探子在咱們中間,其實都無所謂。”他看著手下的每一個人,繼續說道,“如果你們中有探子,那麼趕緊去報告大祭司,因為那樣會嚇得他不敢再繼續他的計劃。如果沒有叛徒,我們的處境當然會更好。”

“你的計劃是什麼?”來自波拉波拉島北部地區的馬圖問道。

特羅羅拿著一小截辮繩,一會兒繞緊一會兒鬆開,他慢條斯理地說:“我認為大祭司想把我們的國王當作至尊人祭獻給奧羅。他想要讓其他的主教看看他對波拉波拉島的控制力到底有多麼強。但是他得親自下令,因為如果他暗中殺掉國王,那他的政治影響力何在?所以我們必須嚴密監視大祭司。”

年輕的頭領們默不作聲地坐著,因為無論特羅羅將要說什麼,都必將冒著極大風險。良久,一位地位較低的貴族指出:“我們今天還不需要擔心。”

“你說得沒錯,”特羅羅贊同道,“今天他們沒空。”然後他指著那圈嚇人的屍體,死人們正在樹上晃來晃去,好像跳舞一般。

“但是明天的全體大會呢?”

特羅羅鬆開手裡的鞭繩,果斷地點了點頭:“如果我是大祭司,”他說,“我會在明天動手。”

馬圖認為只能孤注一擲。在早晨的那個可怕瞬間,他本以為自己會被大祭司挑中,敲碎腦殼後去守著獨木舟。他惡狠狠地說:“我認為,一旦牧師點出塔馬圖阿,我們就必須圍到國王身邊,殺出一條血路回到獨木舟上去。”

“我的想法完全一樣。”特羅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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