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 / 3)

當惠普爾醫生和他的廣州嚮導回到香港,在自己的船上等著三百名種植園勞工到來時,春發叔正一陣風似的忙碌個不停。他讓一大家子人集合在一片空地上,面對著那座剛剛粉刷一新的祖宗祠堂。春發在臺階上放了一把高大威武的椅子,自己坐了上去,頭戴綢緞瓜皮帽,身穿昂貴的袍子和緞面鞋。他的大老婆,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坐在他右手邊稍稍靠後的地方,在左邊離得更遠的地方則坐著兩個花容月貌的小老婆,有錢有勢的人有權這樣做。會議直奔主題,春發叔告訴四百多名家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好好想想!”他往後一靠,讓姬家人全都看到他自己的晚年過得有多麼逍遙。

“年輕人到檀香木之國去,幹上十來年,把錢寄回低地村老家,他老婆給他把兒子們養大,過一段時間他就能榮歸故里了,身上帶著一大筆錢,還有兩三個小老婆,高興著呢!他老婆也高興,因為她再也不用幹活了。小老婆們也高興,因為她們靠上了有錢人。還有呢,”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用大拇指隨意指著身後,“他還能建起一座體面的祖宗祠堂,紀念他的列位祖宗。”

春發為塵世的快樂指明瞭方向,並讓它在聽眾的心裡醞釀發酵。然後他接著說:“可惜的是,惠普爾醫生不願意把整條船都載滿咱們的人,我們完全派得出這麼多人。可即便如此,這次機遇還是史無前例的。我要指定幾個身體最棒的壯小夥,要去香港的就是你們。三個星期之內就動身。”

春發叔站起身來,在人群中穿行著,隨便點出了八十六個姬家後生,讓他們跟他上路。有些人不想去,卻不敢反抗。姬春發難道不是世界上最有錢的人嗎?誰能違拗他的意思呢?指定完了,春發叔問道:“我們低地村現在還剩下六十四個位子。誰願意來?”大家紛紛開始討論這個重要的機會,直到賭徒姬滿基——他現在已經證明自己是個很聰明的小夥子了——說道:“為什麼不帶上那些要從我們本家族裡娶老婆的小夥子呢?”不過春發叔沒有采納這個建議,因為這樣的話,肥水就流到外人田裡去了。他做出了一個更加明智的決定,全族老少馬上認定這是一個十分穩妥的方案:“叫那些欠咱們錢的人去。他們的工錢就歸咱們了。”就這樣,完整的名單很快就弄好了。在派出去的一百五十個本地原住民中,有一百一十人其實並不想去。

人一定下來,大家就都鬆了口氣。春發叔則用憂慮的目光打量著這一大家子人,時機差不多了,他輕咳了兩聲,人群會意地安靜了下來,對這位大人物洗耳恭聽。春發若有所思地看著黑壓壓的人群,知道自己下面的提議將讓族人們大吃一驚,所以他慢條斯理地說:“每個為了光耀祖宗而自願前往檀香木之國的人,都得在離開村子前把婚事辦了。”

一聽這話,姬家馬上炸開了鍋。很多被春發叔逼著背井離鄉、去甘蔗地做工的年輕小夥子提出,他們不想隨隨便便就娶個老婆,那樣他們的生活就給毀了。春發叔在一旁板著面孔冷眼旁觀,看著眾人扯著嗓子罵罵咧咧。大家正吵得沸反盈天,春發叔又咳嗽了一聲。不知怎麼的,有錢人這輕輕一咳比六個潑皮的吆喝聲還要高,一大家子人馬上就鴉雀無聲了。

“舉個我兄弟家的例子,我已經決定讓滿基馬上結婚,我已經找了……”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好讓族人咂摸咂摸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人群都豎起了耳朵,最著急的莫過於年輕賭徒姬滿基,馬上就要成親的事根本沒人告訴他,“我已經跟鄰村的孔家商量過了,他們同意把女兒許給我侄子,已經在商量怎麼辦喜事了。滿基,我得祝賀你呀。”

年輕的賭徒傻乎乎地咧了咧嘴,表現出一副高興的樣子。他明白在這樁親事裡,春發叔是向著他的。鄰村孔家雖然比不上本村姬家有錢,可也算得上是一門大戶人家。主要的區別只在於,他們的族長沒去加利福尼亞而是去了廣州,回來的時候身上帶的美元不是四萬而是六千。可無論如何,低地村的村民都覺得這門喜事門當戶對。當然,這位馬上就要過門兒的新媳婦誰也沒見過。

“所以,每個小夥子必須趕快結婚。”春發說,“各家可以馬上開始往外派出送信的,去找個門當戶對的姑娘。我覺得,如果把婚禮放在一起舉行會更好,這樣省錢。”既然大家都同意結婚了,各家各戶就都覺得必須馬上開始給即將遠行的兒子說媳婦了。於是姬家人又亂哄哄地吵了起來,頭戴緞面瓜皮帽的春發叔還是那麼板著面孔,不動聲色地等著。人們嚷嚷得差不多了,春發又輕咳一聲,背後那座巍峨的祖宗祠堂彷彿給他的話語增添了幾分威懾力,他接著給小夥子們吃了一顆定心丸:“年輕的小夥子們,比如滿基,你們千萬別以為在低地村討了個老婆,就不能在新大陸再討老婆了。不是這樣的!你們要在這裡結婚,在這裡安家,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你們得有個正室夫人在這裡慢慢兒地等著你們回來。這樣,無論你們走到天涯海角,都會永遠記著這個村子才是永遠的故鄉。你們會盼著歸期,就跟我一樣,你們會踏著神聖的步伐走上回鄉之路。”他把身上那件昂貴的袍子往後一甩,大踏步走進祖宗祠堂,站在裡面,懷著真摯情感高聲說,“你們會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謙卑地鞠躬,因為這裡是你們的故鄉。”春發在祖宗牌位前莊嚴鞠躬,正是靠著他們的辛勤勞動才有了這個村莊,他以令人動容的音調抑揚頓挫地說,“在加利福尼亞,白人欺侮我,我想起這座供奉著我家先祖牌位的祠堂,便有了忍耐的力量。在內華達州,大雪天冷得受不了,我心裡記著這座祠堂,那雪便不算什麼了。在這個山谷裡娶個媳婦吧,就跟我三十年前一樣。把她留在家裡,這樣無論你流落何方,都一定會回家。”說完,他又加了一條更加務實有效的理由,“這樣,你們就都會把錢寄回村子了。”

他邁著莊重的步伐離開祖宗牌位,坐回自己那張椅子,開始直截了當地講起了道理:“但是咱們知道,男人嘛,總要有個女人在身邊才好些,所以等你們到了檀香木之國,在那邊也找個女人。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最能掙錢的中國男人身邊總會有女人。只要我身邊沒有女人,我就混不好,總是賭錢,房子裡也破破爛爛的。我實話對你們說,有差不多一年時間,我每天晚上都喝得爛醉。後來我找了個墨西哥女人,讓她給礦工們洗衣服做飯。雖然我得供她吃飯,她吃得比豬還多,還得給她買新衣服,可我能攢下這麼些錢,還就是因為她的緣故。想想這個,你們這些馬上就要到異國他鄉去的姬家小夥子。在我看來,如果像我侄子滿基這樣,娶個孔家的姑娘,到檀香木之國後再給自己找個壯實的女人,她一定得能幹活兒。這樣,”春發叔咳嗽了一聲,這次他沒那麼張揚,而是用絲綢袖子掩住嘴,“如果他回村的時候比我還有錢,那我可一點兒都不覺得奇怪。”

他做出一副謙虛低調的樣子,垂下眼睛,讓姬家人憧憬一下耀目的前景。其實,他一點兒都不相信滿基或者其他人能與他相提並論,他們遠遠掙不來他那四萬美元。偷眼一瞧,春發滿意地看見,有不少年輕人情不自禁地抬起了頭,目光望向遠方,心裡盤算著衣錦還鄉、榮歸故里的那天,自己就能在那邊的山裡修上一座墳。就在這時,人群背後有人問道:“滿基變成富人回鄉的時候,會把外面討的那個老婆帶回村嗎?”

“當然不會了。”春發叔不緊不慢地說。

“那拿她怎麼辦呢?”

“從哪兒找的,就把她留在哪兒。”

人群中傳來一陣嗡嗡的豔羨聲,這個辦法既英明又幹脆。外面的女人習俗不同,討回低地村會帶來歪風邪氣。老人們紛紛稱讚春發叔的決斷,他讓他們先別作聲,然後告訴蠢蠢欲動的族人們說:“外面討的老婆自己會照顧自己。我離開加利福尼亞的時候,那兒有三個老婆。舊金山有個墨西哥老婆,在山裡的兩個地方各有一個印第安老婆。她們都為我出過力,所以我也幫襯她們。我給了她們每人一千美元。”大家被春發叔的仁義驚呆了。

春發叔最後說道:“一個男人一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回鄉,回到苦苦等待著他的老婆身邊,等年紀大了,再找兩三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這個家就很美滿了。”他又說,“相信我,在這種情況下,男人的日子過得可真是有滋有味!”春發叔說這些話的時候,他身後的三個太太都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年輕的賭徒姬滿基同意了叔叔給自己安排的婚事後,春發叔並沒有按傳統給鄰村孔家送去一千件糕點——令嬡抵得上黃金萬兩,幾件寒酸的糕點不成敬意,請不棄笑納。他送去的點心有兩千零四十三件,意思是,這個龐大的數字本可以像他所期望的一樣大。每件點心都有盤子大小:有塞入碎堅果和糖的軟糕,也有夾著肥油肉餡的硬糕,其他的糕點也都裝飾著價格不菲的蜜餞。他還送來六十九頭豬、四隻紅毛小雞和四大條燻魚。為了顯示財力雄厚,春發叔又添上了四十七根金條,根根都用紅紙包裹。往孔家扛嫁妝的儀仗隊足足有四分之一英里那麼長。

新娘家裡從嫁妝中挑了兩頭豬斬下頭尾,包在綢布裡送回姬家,意思是說,孃家已經收下了這份厚禮,感激不盡。而女方這邊給男方送去了三份禮物:一條給新郎當腰帶用的繡好的紅布;一隻錢包,以後新娘幫助新郎掙下的萬貫家財儘可以往裡頭裝;另外還有兩條長褲。

可以料想,這場婚禮的場面肯定大極了,一下子就能把同期舉行的另外三十一個人的婚禮比下去。離姬家後生們赴港登船的日期還有兩個禮拜的時候,婚禮舉行了。兩個低地村莊極盡所能,大肆操辦了一番。幾天的婚慶儀式結束後,年輕的姬滿基把新娘帶回家,拼命想在自己登船之前讓她懷上孩子,可惜沒有成功。

那天早晨,春發叔把他的一百五十名本地原住民集合起來,準備讓他們踏上趕赴廣州的為期三天的行程。到了那裡,他們會搭蒸汽船去香港,再搭輪船去美國。春發看著面前這一群眼神呆滯、縱慾過度的年輕小夥子。“在水上鍛鍊鍛鍊,他們就結實起來了。”春發叔安慰自己。他意識到,如果自己能把這些自願賣苦力的小夥子健健康康地送過去,他就有理由期待惠普爾醫生委託他再招募更多的人過去,一個人頭兩美元。於是他在隊伍裡到處走著,給這個拍拍肩膀,給那個整整衣領。當他來到侄子姬滿基面前時,簡直沒認出來。年輕的賭徒兩個禮拜沒醒過酒,十天沒下過床,看上去好像連一百碼都走不出去,連廣州都到不了就得垮在路上似的。春發叔想到他得依靠這個小夥子給客家人傳令,便抬手在他臉頰上來來回回扇了幾個耳光。小夥子的眼珠子慢慢對準了焦距。

“我沒事兒,”這個賭徒嘟嘟囔囔地說,“有一回,我在澳門醉了三個禮拜,就是沒有像孔姑娘那麼好的女孩兒陪著。”春發高興地看到,只要有差事給他幹,這個厚顏無恥的年輕賭徒馬上就能進入角色。

“你在檀香木之國肯定是好樣兒。”春發叔安慰年輕人說。

“希望如此。”新郎官答道。他對叔父說話的樣子稍微有點兒僭越,一副男人對男人的那種平起平坐的態度。

現在,激動人心的時刻來了。從山上走下來一隊客家人,他們全都瘦瘦的,穿著粗布衣裳,腦後拖著長長的馬尾辮,面孔黝黑。要是兩個月前,這樣一支隊伍的到來意味著戰爭,而現在,不過是彼此暗暗嫌惡。客家人趾高氣揚地走到本地原住民站著的地方,春發叔產生了與自己的偏見相反的念頭:“他們到了新的國家,一定能幹得不錯。”一個客家人也能為他掙來兩美元,他以後還想再多掙些,所以春發叔想過去跟他們鞠個躬打個招呼。然而,他又意識到,這樣一來本地原住民們會認為他是曲意逢迎,族人恐怕不會放過他,於是春發叔只得照老規矩對他們怒目而視。這兩支隊伍就這樣傲然相對了好大一會兒。將近一千年來,兩族人民毗鄰而居卻互不往來。他們一旦碰面就非死即傷,之間只有過一次通婚。眼下,他們帶著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血海深仇,就要一起乘坐輪船到一座小小的島上去了。

滿基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他鼓起勇氣走上前去,跟客家的一位查姓的頭領說:“我們現在就要出發去廣州了。你們有些人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查姓頭領仔細打量著這位年輕的本地原住民,掂量這句話是否有什麼惡意,然後他沉著地答道:“他們已經有兩個星期沒醒過酒了……跟你一樣。”

“我喝的是自己的喜酒。”滿基答道。

“他們也是。”查姓的客家頭領答道,兩邊的人全露出了微笑。

這一小隊人馬開始往前走。本地原住民邊走邊看著低地村和那亮紅色的祖宗祠堂。這是他們的家鄉,他們的精神土壤,列祖列宗們的永居之所。他們的老婆也留在這兒。有不少人的老婆已經懷了孩子,並把娃娃們的名字寫進了涼亭裡的牌位。到了夜裡,列祖列宗們的幽魂會在這片土地上的墳墓間遊蕩。離開黃金谷,哪怕只有短短几年時間,也是令人無法忍受的懲罰。

“我很快就會回來!”滿基喊道,他並不是衝著老婆喊,也不是衝著專橫跋扈的叔父喊,甚至不是衝著這世上的任何一個活人。

“我會回來的!”他衝著列祖列宗們喊道。

他們花了三天時間才到達廣州。一路上,本地原住民們結成一支隊伍,而客家人結成了另一支隊伍。風餐露宿的生活使得姬滿基很快就恢復了精力。他兩隻眼睛冒著精光,腦瓜子轉得飛快。當他走進那座偉大的城市,找到惠普爾醫生移交勞工時,心裡暗自琢磨著是不是能偷偷溜開幾個小時,去跟碼頭上的英國水手痛痛快快地賭上幾局。可惜惠普爾醫生已經弄了一艘船等在那裡,並把這群勞工直接趕上了船。他叫大家集合,不緊不慢地對他們用英語說了一席話,並讓翻譯進行了解釋:“如果美國人取道香港把你們弄出中國,一旦船在碼頭上被人看見,官府就會把你們全都處死,因為你們竟敢離開中國領土。所以我們得坐船去澳門,在那裡才有可能活著離開。”

滿基快步走到翻譯身邊說:“到了澳門,我必須去見我的老東家,跟他告個辭。請把這一點告訴美國人。”

翻譯和美國人討論了一會兒,然後說:“沒問題。但是其他人必須在船艙裡過夜,直到船從香港開來。”

滿基心裡暗暗叫好,開始幻想在賭桌上的最後幾個小時,他會發上多麼大的一筆財。那翻譯走了回來,一句話就衝破了他的幻想:“美國人記得只有你會說客家話,所以不允許你離開艙房。”

滿基對這個不公正的決定表示抗議,可翻譯跟惠普爾討論了一陣子後,直截了當地說:“你得留在船艙裡。”

澳門的海岸線漸漸出現在人們的視野裡。低矮的白色葡式建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穿著歐洲制服的衛兵們懶洋洋地走來走去。無論是本地人還是客家人,全都來到甲板上站成一排,細細打量這個陌生的碼頭。一座外國都市,卻聳立在中國的海岸線上。每兩百個華人裡頭就有一個歐洲人。這裡是神秘異邦在中國的領地。這裡山高皇帝遠,非中非葡,然而無論在中在葡,這裡都堪稱首惡之地。對於精通澳門種種下三濫門道的姬滿基來說,這裡卻是實幹家的天堂。滿基看見了春宵院鋪著瓷磚的屋頂,於是柔情蜜意地想起被他帶過去的好幾個姑娘。她們身體結實,性情活潑,在裡頭幹得來勁兒著呢。再往遠處,滿基看見了讓他飽嘗過大喜大悲的賭場。船漸漸靠岸,他的興奮之情也達到了頂點,只見他在本地人中上躥下跳,低聲對他們說:“借我點錢!我要去賭場,回來的時候本錢能翻上一倍。”有些人不信任這位厚臉皮的堂兄,有些人則敬佩他的膽量。最後他收來一大筆銅子兒。“明天見了,”他悄聲說,“別告訴那個廣州的傻瓜。”

船靠岸時,華人推推搡搡地一哄而上,葡國官員高聲喊叫著傳達命令。一片混亂中,滿基腳底抹油,消失在碼頭上一排排的貨堆之中,從一條小巷趕到了春宵院。

“你今年的清明節不比往常吧?”妓院老闆冷冰冰地說。

“我成親了。”滿基說。

“啊,那敢情好!”老闆搭著話,“男人都得有個聽話、耐心的老婆。自打成親那天起,我的好日子才算開始,現在我已經子孫滿堂啦。”

“我還要離開中國,到檀香木之國去。”滿基實話實說,“我是來收拾東西的。”

“你要走!”東家大吼起來,“我費了這麼多時間這麼多錢……”罵著罵著,他突然停了下來,問道,“你是說,檀香木之國?”

“是的。甘蔗園。”

“那可太巧了!”妓院老闆喊了起來,用手拍著膝蓋,“我正好有幾件重要的事要在那兒辦。”他走到一沓文書前,找出一張幾年前去了檀香木之國的本地原住民寄來的信件,那個人還念著春宵院老闆在澳門的生意多麼紅火,於是寫信來求他幫忙。

滿基的老闆用牙叼著這封信,仔細打量著小賭棍,問道:“願不願意幫我做件難事兒?”

“有錢賺嗎?”滿基開門見山地問,不愧是春發叔的侄子。

“有錢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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