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了。
但也不好說, 鄭蔚在京是知道這個林家的, 一家子確實耿直, 祖上也是尚過公主的, 算是有些皇族血脈。
朱同知醉了, 有些往日覺著得收斂的話,這會兒也不懂藏掖了,鬼鬼祟祟的覷了眼周邊,就僵著舌頭道:
“聽說胡老闆與罪人沈瀟的夫人,是一家子的姐妹?”
鄭蔚看他一眼,這事雖沒明著提過,但也不是難查的事。但叫鄭蔚一直奇怪的是,在沈瀟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的時候,竟然沒人提過胡珊蘭。至少明面上是沒有的。
“是啊。”
朱同知深吸了一口氣,滿臉驚恐:
“那胡老闆的姐姐,就沒投奔過來?”
鄭蔚慢慢啜了口酒:
“沒有。”
朱同知一臉不信,鄭蔚笑道:
“不是什麼秘密,都知道她是沈夫人的妹子,沈家的仇人會不盯著?我想沈夫人也是想到了這些,才沒投奔過來。”
沈家的仇人不知道沈潤還活著,會盯著胡珊蘭,但卻不會盯著沈潤。可南懷王卻是或許已經知道沈潤了,且在昴城他的地界上,自然也能發現沈潤帶著胡瑜蘭母女逃到這裡來了,但竟然沒出手,也沒聲張,這就更有趣了。
年十五,南懷王府照舊的宴席。席間熱烈,衣裝頗為用心的鄭蔚淺淺啜了口茶,前日特意受寒,今天還有些咳嗽,不飲酒也就不讓人覺著古怪了。等到宴席散了,鄭蔚才出了王府,走在夜間靜謐的小路上,前路忽然就出現了兩個內侍打扮的人。
榮壽驚詫,就去瞥鄭蔚,鄭蔚頓足,那邊的內侍便道:
“鄭大人,娘娘請您敘話。”
鄭蔚自然知道他嘴裡的娘娘不是安王妃,今日席間那人也數次看他,如今更是如他所願的追了出來。他笑了笑:
“難得得來的好日子,還是告訴你們娘娘,別胡亂生事的好。”
內侍臉色微變,旁邊的小巷子裡就傳出了冷笑聲:
“好大的臉面啊。”
餘容雅竟都追出王府了,可見是心知肚明鄭蔚不會見她的。又見鄭蔚低眉垂眼顯然冷淡,不預備理會她的樣子,餘容雅越發的氣惱:
“鄭六郎……”
“娘娘想要什麼?”
鄭蔚忽截斷她的話,倒叫她詫異了一下。
想要什麼?餘容雅心裡清楚的很。她對鄭蔚那點子覬覦早因當初他亮出刀子時就嚇沒了,但這並不妨礙她厭恨鄭蔚,想要尋他晦氣。只是如今月色下看見那張臉,餘容雅還是忍不住蠢蠢欲動。
“伺候我一個月,讓我舒心了,我保你回京升官。”
鄭蔚笑了一下:
“娘娘都沒本事回京了,倒是還能保我回京。”
餘容雅也不惱:
“我是沒本事,可王爺有本事。”
“怎麼娘娘覺著王爺會因為娘娘幾句話,就費力操持讓我回京升官的事?娘娘為外男說話,王爺就不懷疑?”
餘容雅張了張嘴,但到底沒再說什麼,但眼角眉梢的輕鬆都讓鄭蔚品出了些許不同的滋味。
看來聞聖大長公主與南懷王或許已經達成某種共識了。
“總算相識一場,有些事還是知會娘娘一聲。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可惜王妃身子不濟不能有孩子,王爺這麼多年才總算鬆口納妾,聽說誕育的孩子都會交於王妃撫養……”
“憑她也配。”
餘容雅冷嗤一聲,撫了撫鬢邊的金鈿,牡丹的花樣,而她今天穿的也是正室才能穿的大紅色衣裳,越發襯的安王妃形容委頓,貌醜蒼老。
鄭蔚露出遲疑的神色,餘容雅上前兩步笑道:
“鄭六郎,當初你為了那個通房自斷前程,離開翰林院到這個地方來,哪怕九死一生立了長寧鎮的功勞,皇上都沒晉升你的官職,如今後悔了麼?”
鄭蔚沒說話,但有些寥落的神情趁著低低的咳嗽,顯露出來一股叫人生憐的意味,至少餘容雅就覺著鄭蔚是後悔了。尤其打聽過後,胡珊蘭也沒同鄭蔚在一處,倒是藉著什麼勞什子的婚約,卻始終未曾成親。
“如今倒還不算太遲,我是個念舊念情的人,我說的話也做數,你只要伺候好我,我保你前程無憂。不過……我也不是不圖回報的,將來我有了子嗣,你也必須用心輔佐。”
這話透出的意思就更深了。鄭蔚看她,她道:
“沈瀟死了,你該知道了吧。”
鄭蔚還沒做聲,餘容雅又笑了:
“你那通房,沒靠山了。她姐姐逃走之前就瘋了。你知道怎麼瘋的麼?因為她親眼看見我們母女對沈瀟施刑。”
餘容雅捻著手指,彷彿還在懷念當初的滋味:
“那沈瀟生的不錯,本事也不小,功夫更是不俗。但那有什麼用呢?他害了我爹,皇上哪怕知道我們母女要對沈瀟不利,也並沒阻攔。能叫人受盡苦楚卻連死都不行的法子,我有的是。從前在京中我能壓制你,如今在昴城,我同樣能掌控你生死。所以鄭六郎,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鄭蔚咳嗽了幾聲,良久後道:
“你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