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尤卡坦之雪(1 / 5)

從格蘭德河上的布朗斯維爾鎮到廣袤而神秘的尤卡坦半島,陸路距離有大約九百英里,本·斯諾騎馬耗時一個多星期,才完成這段旅程。一越過北迴歸線,到達南方的坦皮科[13]他就開始後悔這次旅行了——氣候和百姓的態度突然變得惡劣起來。他剛在坦皮科城外從一個睡眼惺忪的墨西哥人手裡買下一匹新馬,就遇上了一夥兒喝了酒壯膽的強盜。他殺了一個,傷了一個,然後便靠著胯下的那匹快馬,蹚過帕努科河的淺水灣,逃過了其他人。即便如此,還有三分之二的路程等著他。

他在尋找一個叫錢瑟的男人——韋德·錢瑟。此時,他知道的只有一個名字和在聖安東尼奧一個酒吧中聽來的一段故事。但卻足以驅使本·斯諾踏上這九百英里的旅程了。當然,有些時候,在昏暗的酒吧裡聽來的故事足以令人踏上旅程。而這個故事是這樣的……

他們有三個人,冷酷堅毅、飽經風霜,一看便知是退伍軍人。本沒用多長時間就證實了這個猜測——他們曾在古巴服役於泰迪·羅斯福[14]的莽騎兵。這三個退伍兵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排出一堆皺巴巴的紙鈔和金幣。

“兩千美金,”他們中身材最高大的人說,“我們都出了錢。其他人也有份。”

本·斯諾懷疑地睨著這些錢,“這是做什麼?”

“我們想要你幫我們幹掉一個人。”

“我想你們找錯人了。”

那大塊兒頭——他名叫萬特納——搖搖頭,“你是本·斯諾,沒錯吧?”

“沒錯。”

“那麼我們就沒找錯。兩千美金,幹掉韋德·錢瑟。”

“看你們的樣子,完全可以親自動手。如果這事很重要,為什麼要僱我?”他來了興趣。隱藏在表面下的某些東西總是會觸動那根好奇神經。

“因為錢瑟在一千英里之外的墨西哥。”

“也就是說我要為你們大老遠地跑到那裡把他幹掉了?為什麼?”

萬特納在桌子上平攤雙手,“當年組建莽騎兵的時候,他幫我們報了名。大部分入伍者都來自西部——原住印第安人、牛仔、馬車車伕、礦工還有獵人——要讓我說,我們組建了一支實力非常強大的戰鬥隊伍。我們跟著泰迪南下,把那幫古巴人打得落花流水……”

“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他們都是一路貨。不管怎麼說,要不是我們得了黃熱病,我們早就攻過去了。”

本·斯諾清了清嗓子,“那這個錢瑟是怎麼回事?”

“對,我正要說。沒錯,我們上聖胡安山的時候,韋德·錢瑟也在我們的部隊中。他本來和我們是一道的,後來叛逃了——就因為他的逃跑,我的兄弟和其他一些硬漢子犧牲了。西班牙人的炮火從本來應該由錢瑟負責掩護的側翼擊中了他們。我們好不容易才追查到這隻老鼠的蹤跡,終於發現他訂了一張開往中美洲的不定期貨船的票,沿途會在尤卡坦停靠。”

“你們認定他會在那裡下船?”

“我們知道他一定會,”萬特納說,“莽騎兵從佛羅里達坐船過來,那艘船的名字就是尤卡坦,我記得當時他說有一天他要去那裡看看。反正最近我們聽說他就在那兒,錯不了。組織印第安人,奪下了整個該死的國家。我猜他在那兒自封了個將軍什麼的。”

另外兩人中的一個爆出一句粗話,“像他那種人根本不配當兵。”

本靠向後面的椅背,“因此你們想幹掉他?”

“我們想幹掉他,是因為他是一個懦弱的、一無是處的逃兵,這就是原因。如果他被軍隊逮到,他們也會處決他的,所以我們只是幫他們省了麻煩事。”

本清清嗓子,語氣放柔,不想與這些人敵對,“我想莽騎兵並不是正規軍隊……”

“先生,我們是美國第一支自願騎兵隊,雖然大部分馬匹都被留在佛羅里達了。但我們始終是支軍隊。”

“最初泰德不喜歡莽騎兵這個名字,但還是沿用下來了。”

他們就這樣說著,三個老兵,雖然年紀不老,只有回顧歷史時,臉上才流露出稍縱即逝的光彩。此時他們也許僅僅因復仇的慾念而團結在一起。本聽了一會兒,然後問道:“你們為什麼找上了我?是誰告訴你們我是個僱用殺手的?”

萬特納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是本·斯諾。有人說,你就是比利小子……”

“比利已經死了快二十年了。”

“當然,當然。那麼你就是本·斯諾。你的名聲在國內也是響噹噹的。我們聽說你去了新奧爾良,正在回家的路上。你是個殺手。”

“可能。但不是你們所想的那種殺手。”

萬特納站起身,其他兩人也跟著起身。“考慮一下。等明天。我們明天一早再談。”

“你們可以省省口舌。不管怎麼說,我不喜歡墨西哥。”

“考慮一下。”

本想了想,但沒花多少心思。差不多是機緣巧合,那天晚上,他遇到了一位他認識的聯邦元帥。當他們的話題轉到了墨西哥和威脅愈發嚴重的流竄強盜團伙時,本提到了韋德·錢瑟這個名字。

“錢瑟,就在尤卡坦。是的,最近幾個月我也聽到過傳聞。但他可不只是個強盜頭子。他在那裡是個土皇帝,至少也是個將軍。勳章什麼的都戴著。戰後出現在那兒,我猜他真的把印第安人給弄懵了。科爾特斯[15]之後最大的人物。”

這話引起了本的興趣,但他並未表現出來。這話令他感興趣,也在他腦中引發了疑問。“難道你不覺得這傳聞有些誇大其詞嗎?一個人怎麼可能在幾個月內征服數百個印第安人呢?”

“我也想知道,”元帥嗤笑道,“我也想在家裡試試這個技巧。”本想起他有個印第安妻子。

“我可能很快要去趟墨西哥。”他對那人說道,並不知道是什麼使他改變了主意,只知道念頭一閃,對那種塑造他整個生活的知識的一種渴求。一個應該被處決的逃兵不知如何變成了一個用心險惡的人物,一個掌權之人。對本來說,掌權之人一向險惡,特別是當他們的權利來源被疑雲籠罩時。

於是,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他把收拾好的必需品馱在馬背,向南方的邊境線走去。他沒有把他的離去告訴萬特納。那個退伍軍人永遠不會明白為什麼在他拒絕接受兩千美金之後,又會自己決定踏上旅程。也許本·斯諾自己都不能完全瞭解自己。當然了,他不願受僱於萬特納,做個刺客。謀殺是其他人或其他年輕人的遊戲,通常是這樣……

過了北迴歸線向南而行,他漸漸接近了墨西哥城周圍環繞的群山,道路越加崎嶇,但本走起來卻輕而易舉。他每天行進的路程越來越遠,遇到的原住民越來越少,也再沒碰到他在北方遭遇的那些強盜團伙。他穿過了韋爾克魯斯[16],遠眺聖胡安德拉烏拉城堡的古老要塞,在那裡,可以一覽整個海港。這個墨西哥灣最南端的港口突然更名為回聲營灣,是由尤卡坦海岸邊一個城鎮而得名的。在本這次漫長旅程的倒數第二天,到達了這個城鎮。

當他在回聲營灣外最後一次更換馬匹時,一個墨西哥騎馬人不緊不慢地徑直向他走過來,“啊,先生!你從北方來的?”

“得克薩斯,”本照實說道,“之前在新墨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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