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消失的汽船(1 / 5)

1902年初,將本·斯諾差到下游城市新奧爾良的工作圓滿完成了,但他發現自己不願再回西部去了。這裡天氣宜人,他也結交了一些好朋友,包括一個名叫伊迪·阿比林的河船賭徒,此人是個玩牌的好手,也常有奇聞軼事講與人聽。也正是這個伊迪,在春天——洪水氾濫的威脅終於平息後,將他哄騙至上游的維克斯堡。

“作為交換,給我講講你的事,本,”一天晚上,在維克斯堡河邊地區的一家溫馨宜人的小咖啡廳裡,伊迪一邊喝酒,一邊建議道,“總是我給你講故事,你就是坐在那兒聽。”

本·斯諾只是笑笑,“我活了四十二年,從沒講過我的故事,伊迪。現在也沒有理由改變。”

但伊迪·阿比林可不會放過他,“昨天有個朋友告訴我說你是個快槍手,名聲遠播。我從不知道你隨身帶槍。”

“那些都只是傳言罷了。我年輕時,就有傳言說我是比利小子。帶著這麼個名聲,很難過上安穩日子——但若想不辜負這名聲,也不是那麼容易。”

伊迪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縫,“比利小子已經死了二十年了。”

“你知道,我也知道,但很多老傢伙沒得到這訊息。如果他還活著,他大概和我差不多年紀。”

“但你是個快槍手?”

“曾經是,在我帶槍的時候。但那是在得克薩斯,墨西哥和印第安人的領地內。在密西西比河上,我不需要。”

伊迪·阿比林掀開他的藍色絲絨大衣,露出腋下的一把袖珍德林格手槍。“在河上,我向來都帶著。有時候,一些人一見手裡的牌不對,就發瘋。你知道有一艘名叫‘分水嶺’的汽船?現在就停靠在下游幾英里的地方。”

“我見過。”

“去年它駛往上游的聖路易斯時,我在船上,和三個陌生人友好地賭了一把。其中一個輸得很慘,當我用四張J壓了他的滿堂紅時[19],他亮了槍。他叫傑瑞秋·瓊斯,動作很快。我還沒來得及掏出槍,他就射穿了我的大衣。我第一槍打偏了,擊中了他身後的一面大鏡子,玻璃碎了,把他砸在了下面。如果不是這樣壓制住了他的行動,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本回想這段談話,試圖想起他們是如何談到河船上的槍戰的,但最終他還是決定任由伊迪去說。“你什麼時候再次出航?”他問。

“我不知道。我猜是我需要錢的時候吧。維克斯堡是個不錯的小鎮,但沒什麼刺激的事發生。”

正在這時,好像是要證明他錯了似的,碼頭有人打起了架。有三四個人,本只能聽到叫嚷聲,看到黑暗中晃動的人影。突然,一個人高喊了一聲“救命”,卻又被一聲尖叫打斷。“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本說。

他們還沒跑到碼頭,人影便散開了,兩個人分別向相反的方向逃之夭夭。一個男人仍然癱倒在碼頭邊。“他被刀子刺中了,”本說,“去叫人幫忙,伊迪。我陪著他。”

伊迪跑開後,本試圖止住從男人身側刀傷中泉湧而出的鮮血。“你能聽見我說話嗎?”他問他,“是誰刺傷了你?”

但那男人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口中冒血,不一會兒就嚥氣了。當伊迪找來幫手時,已經太遲了。此時,從河岸邊的酒吧中引來的人越聚越多。“我認識他,”一個男人說道,“是弗蘭克·畢徹,一個賭徒——他搭乘‘分水嶺’旅行。”

“是他,沒錯兒,”伊迪確認道,“我曾經在新奧爾良遇到過他一兩次。”

沒有人為這個死去的賭徒落淚,連伊迪也沒有對他的離去顯示出絲毫的遺憾。“難道你不怕你也落得這樣的下場?”後來,本問他。

“本,如果你不這樣死,也會那樣死。但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我可能會再坐‘分水嶺’號去趟聖路易斯,看看能不能在路上賺點兒錢。”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幾天有一個賭博的公眾聚會,實在不容錯過。他們都是經由鐵路去聖路易斯——恐怕汽船就要被淘汰了。已經有很多停止運營了,他們說六月時,一列從紐約開往芝加哥、名叫‘二十世紀特快’的列車要開始運營了。全程只要二十小時。還有汽車!上個月成立了一個什麼‘美國汽車聯合會’,鼓勵人們自駕出行。火車和汽車——那才是未來,本,不是汽船。但像‘分水嶺’這樣的好船還能跑幾年,我還會一直搭乘汽船的。和我一起去嗎?”

本搖搖頭,“我還沒有去北方的打算。”

但第二天早上,他還是陪伊迪·阿比林來到了碼頭,目送他走上一條上船踏板,汽船鳴笛,準備起航。像大多數這種船一樣,這條船的推進器在船尾,可以將船首推入淺水灣,幾乎可以停泊在任何地方。大約一百八十英尺長,高高的排煙管向外噴著黑煙,“分水嶺”氣勢不凡。本望著它駛離河岸,向北航行而去。船上裝載著糖漿和棉花,乘客和船員共有五十五人。它轉過密西西比河的一個彎道,消失在視線中。

本只能看到在樹林上方,飄出的一縷縷黑煙,標誌著它的航行軌跡,而很快,連這也消失在清晨的陽光中了。

第二天清晨,本坐在維克斯堡咖啡廳外面的一張桌子前,看著碼頭工人從一艘向南航行的、名叫“卡羅頓佳人”的汽船上卸貨,這時一個高挑纖細的女人朝他走來,她腳踏一雙靴子,身穿一條流蘇邊兒鹿皮裙。“你是本·斯諾。”她說。

“正是在下。有什麼我可以為你效勞的?”

她拉出另一把椅子,自顧自地坐下來,“我叫斯黛拉·達恩。我想僱用你。”

他以前聽過這個名字,“‘分水嶺’號是你的。”

“沒錯兒,還有一些稍小的河船和小艇,在新奧爾良還有幾間倉庫。我父親去年去世前,都是他名下的產業。”他估計她年約三十歲左右,並且猜測如果她露出微笑的話,應該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眼下,她看起來很冷酷。“我想僱你把‘分水嶺’號找回來。”

“那可是小菜一碟。昨天早上八點左右,它從這裡起航。據我估計,她現在應該已經到達北部阿肯薩斯的赫勒拿了。”

“你錯了。‘分水嶺’連格林威爾也沒有到達。”

“什麼?”

“它在河道上消失了。失蹤了,我想你幫我把它找回來。”

“一艘那麼大的船不可能消失,”本爭辯道,“一定是撞上了什麼,沉沒了。”

“在大白天?船上還有五十五個人?”她搖搖頭,打消了這個想法,“我和‘卡羅頓佳人’的船長和領航員談過了。他們剛從孟菲斯下來,他們根本沒看到我的汽船的蹤影。”

本聳了聳肩,“他們可能在晚上錯過了。這條河很寬。”

“‘分水嶺’號應該在天黑之前經過格林威爾,而‘佳人’號在天黑前已經過了格林威爾。而且,他們也不可能錯過,昨晚天氣很晴朗,一點兒霧也沒有。”

“格林威爾的人怎麼說?”

“‘分水嶺’號根本沒有到港。我在新奧爾良,他們給我發了電報,我連夜趕過來了。‘佳人’號的船長也一口咬定在河上沒見到它。”

“我也在密西西比河上航行過很多次,”本對她說,“這裡以北的大部分河岸都覆蓋著茂密的森林,只有零星的農田。沒有地方藏得下一艘汽船。如果河面上沒有,那就是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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