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幻影牡馬(1 / 5)

這年夏天,因為無人出錢僱用本·斯諾的槍和才智,他只好做起了臨時牧工,在得克薩斯西部賀瑞斯·格蘭特名為六根杆的廣袤農場裡工作。當時,格蘭特已是一位七十多歲的重病老人了。一次從馬背上摔下,從此,他就癱瘓在床了,但僱用人手仍然要經過他同意,本在六根杆牧場工作的第一個早晨,他就被格蘭特的大兒子泰瑞領進了這位老人的臥房。

“別緊張,只是走個形式。”泰瑞·格蘭特安慰本說。泰瑞大約四十多歲,身材強健。本猜想他把大部分辛苦活兒都留給他弟弟了。“整個夏天,你大概只能見爸爸這一次。”

“你們不能用輪椅把他推出去嗎?”

泰瑞·格蘭特搖搖頭,“這麼熱的天,不行。以他現在的情況,受不了。對他來說,呼吸已經很費力了。所以我們才會安裝那個冷氣裝置,你會在他的房間裡看到。就好像1881年加菲爾德總統被刺後,他們在白宮用的那種。”

本茫然無措地踏進病房。在屋外只能隱約聽到機器的咔嗒聲,變得越發清晰,當第一股涼氣朝他迎面撲來時,他看到一個棺材大小、幾乎佔據一半臥室的大鐵箱。這就是聲音和冷氣的來源,他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躺在床上的人吸引過去——一個白髮老人粗聲粗氣地問道:“你是來看我的還是來看那玩意兒的?”

“爸爸,這位是本·斯諾,我想僱他在我們這兒臨時幹幾個星期。他說他是馴馬的好手。”

賀瑞斯·格蘭特從半垂的眼皮下望著本,“在附近的其他牧場幹過嗎,斯諾?”

“這附近,沒有,”本說道,“但你不會對我失望的。”他的注意力轉移到灑滿陽光的視窗,從那裡可以望到山谷。大約一英里之外,一座令人驚歎的、義大利別墅式建築正拔地而起。“看起來你在那邊正在蓋一棟農場新宅。那麼奢華的建築,這附近可不多。”

“我的兒子們為我建的,”老人自豪地回答道,“這是我臨終前的願望。我以前總是向他們的媽媽許諾會有那麼一棟房子。她活著的時候沒能看到,但現在有了,老天作證!”

泰瑞·格蘭特清了清嗓子,“怎麼樣,爸爸?我們讓斯諾幹上幾個星期,可以吧?”

“當然,當然——看上去他像個好人。”

“謝謝你,先生,”本恭敬地答道,“你不會後悔的。”

他們離開了臥室,泰瑞說道:“我告訴過你就是走個形式。他從來沒有拒絕過任何人,但我們想讓他覺得自己仍然在大小事務上有話語權。”

“積極充實的生活後卻臥床不起,一定很糟糕。”

“我們盡力讓他感覺舒適。我妻子勞瑞把一日三餐端過來,我和我弟弟席拉斯安裝了那臺冷氣機。那東西運轉起來要花費一大筆錢,但為了讓他舒服,也值得。”

“這東西是怎麼工作的?”本問道。

“我們用馬車把冰塊從城外運進來。這是花費最大的一部分。把冰刨碎,和鹽混合在一起,製成一種鹽冰混合物,放在那個鐵櫃上層,融化後的水滴流在毛巾過濾板上。一個由蒸汽驅動的發電機帶動櫃子底部的一個風扇。暖空氣從外面吸入,經過過濾層被冷卻。”

“應該有辦法降低風扇的噪音。我敢肯定,加菲爾德總統的那臺機器不這麼嗡嗡亂響。”

“我想那臺是安裝在隔壁的一個房間裡,然後由牆壁裡一根管道輸送冷氣的,”泰瑞承認道,“但我們不能那麼做,因為隔壁是廚房。我父親堅持要住在一層的房間,這樣他可以看到牧場工作情況。而那個會客室是我們唯一可以改為臥室的房間。”

本打量著主客廳裡四面窗戶上懸掛的厚重布簾。“如果你不介意,我提個建議,用一些那種布簾掛在冷氣機和床之間,從天花板垂到地板上。一來可以減低噪音,二來可以縮小降溫區域。你可以在布簾上穿個洞,透過一根管道。”

“多棒的建議啊!”一個聲音在本的身後說道。他轉過身,看到一個英氣勃勃的女人,身著一襲墜著流蘇的騎馬裝,站在前門旁邊。“這位聰明的年青人是誰,泰瑞?”

“本·斯諾,新來的臨時幫工。本,我給你介紹我的妻子,勞瑞。她打理這棟房子,這裡她說什麼就做什麼,和我說是一樣的。”

勞瑞·格蘭特看起來比她丈夫稍稍年輕一些,大概三十五歲左右。她有一雙淺藍色的眼睛,摘下帽子後,他看到她將一頭金髮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很高興能在這裡工作。”他對她說道。

她打量他一陣,然後對她的丈夫說:“泰瑞,如果今天下午你能把斯諾先生借給我用一下,我想我們可以在晚飯前就把布簾安好。”

“去吧,”她丈夫揮了揮手,說道,“我得去北邊牧場看看給牲口打烙印。你幫助我的妻子,本,明天我帶你到處看看。”

當只剩下他們兩人時,勞瑞·格蘭特忙活起來,她從一個房間裡拿來一根窗簾杆,又去另一個房間拿了些棕色的厚布。

“你是從得克薩斯來的嗎,斯諾先生?”

“請叫我本。我只是一個僱工。”

她放聲大笑,“有時候我覺得我也只是一個僱工……”

他們開始幹活時,賀瑞斯·格蘭特正打著盹兒,當本輕輕敲打固定窗簾杆的釘子時,他醒了。“什麼——?”他咕噥著,“又是那匹該死的馬!”

勞瑞急忙過去安撫他,“不,不是——我們只是要掛一層布簾,讓屋裡更安靜點兒。蘭格已經死了。它再也不會來了。”

“怎麼回事?”他們掛好布簾後,回到客廳裡,本問道。

“他常夢到蘭格,就是那匹把他扔下來,害他受傷的公馬。出事之後,泰瑞的弟弟席拉斯開槍射死了蘭格,但賀瑞斯仍然夢到它,有時幻想它就在房間裡,暴跳不止,用蹄子踢他的床。”

“我想它年輕時一定精力旺盛。”

“是的。”

“我看到他們在山谷那邊蓋房子。至少他還有個盼頭。”

勞瑞·格蘭特轉過臉去,“對,是的,離竣工還有好長時間呢。我想,他只是想要一棟像納山·李的家那麼大的房子,他是鄰鎮奔跑W牧場的主人。從我嫁到他們家以來,他們兩個就是死對頭,都想把對方比下去。格蘭特和李——好像又是一場南北戰爭。”

她和本在屋外四處走了走,向他說明了主樓周圍的一些房子的用途。

“我睡在哪兒?”他問道。

勞瑞瞥了他一眼,“僱工宿舍。就是畜欄那邊的那個長長的房子。放輕鬆,你在這兒會很愉快的。辦事不要著急。”

“我只做吩咐給我的工作。”對她突如其來的冷漠,他說道。

她向後退了一步,“哦,還有本——下次你進屋前,把你的槍帶放在屋外。我不喜歡我的房子裡有武器。”

他禮貌地碰碰帽子,默默地離開了她。

第一週的剩下幾天,本主要和泰瑞的弟弟——席拉斯·格蘭特一起工作。他和本的年紀差不多,三十出頭,騎馬很有一手。如果說他缺少他哥哥那種當家人的氣質,作為彌補,他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種堅韌。

他們整天在牧場裡騎馬,做些牧場慣常的雜活兒,像是攔鐵絲網、驅趕走失的牲畜。到了週末,席拉斯的話多了起來,也更友善了一些。“我還記得蘭格把我爸爸扔下來那天的每一件事。”他吐出一口嚼爛的菸草,說道,“可怕的事情,太可怕了!蘭格暴跳起來,要把他踩在蹄子下。我來不及多想。拔出我的科爾特槍,照著那畜生的腦門就是一槍。但對我父親來說,太晚了。”

“你救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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